更何況,北襄軍隊不過數萬,能做到所向披靡,那是有賴於時刻刀尖舔血,將帥指揮有方,而承國幾十萬的大軍,要練成這樣的悍然無畏,那耗費的心力,隻怕遠不止一年半載。
她僅從這一份戰報中就能看出許多,比如承國的野心,對九州天下的圖謀已久,這些都是他十幾年的努力,胸懷天下,誌在四方。
她雖瞧不上那一手遮天的權勢與地位,卻也從未心存半分輕視,想要做天下人的主宰,並非是一戰聞名那麼容易,沒有多年的撒網與籌備,隻會在途中粉身碎骨,而他已用十年做好了所有準備,隻可惜……
遇上了她,鏡花水月一場空不算,反誤了卿卿性命。
“皇後是何打算?”競衣見她若有所思,試探著問了一句。
禾衣沒說話,亦洗耳恭聽。
姑蘇亦水目光一轉,沒有立時回複他們,隻是又重新翻看了一遍戰報。
“今日戰場上,漠國大軍出動了嗎?寒歌陌幫過華國嗎?”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紙張,不假思索的問道。
競衣搖了搖頭,不需細想便能開口答出:“沒有。”
“哦?”姑蘇亦水一笑,兀地生出幾分冷冶,“他不出手,是想要消耗華國戰力,以防事成以後,拿下承國卻被華國占到便宜,不能反吞了華國。”
“你覺得今日一戰,華國戰力消耗夠了嗎?”她漫不經心的提問。
“絕沒有。”競衣眉頭一皺,定然回答道。
“那華國全然相信寒歌陌,願意聽他派遣嗎?”她又道。
“花棲沅但凡不傻,絕不會讓權寒歌陌。”禾衣回道。
“既然華國不敢消耗戰力,漠國不願為他人作嫁衣,那麼我們需要擔憂嗎?”她問。
“不需要!”宿衣倏地亮起眼光,插嘴道。
禾衣與競衣對視一眼,咬牙切齒的捂臉,這不長腦子的,若不需要擔憂,那他們還在這裏討論什麼?這仗還打個什麼?各自回巢縮頭不出,不是更安全?
既然戰勢已起,那就定要分出了生死,華國與漠國再明爭暗鬥,也斷不會放棄承國,因小失大。
“今晚就讓宿衣輪值,不能掉以輕心。”禾衣狠狠地掃了宿衣一眼,正色請命道。
“不必。”
姑蘇亦水不做考慮,一口回絕,眉宇之間有銳氣,勢不可擋。
“敵不動我動,他們鬧著僵持,我們怎麼好白白錯失良機。”
“既然要先發製人。那就做個徹底,今夜再次偷襲華國。”
“華國得了漠國助力,今日見我們撤軍,必然想不到,今夜還有一戰!”
她從來不認為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扭轉乾坤,隻有因時製宜,將一切都運籌帷幄,這才又出其不意,一擊製敵的可能。
她不怕寒歌陌與華國聯手,隻怕承國一鼓作氣,再而衰,當誤之急是振奮人心,隻有提升士氣,才能穩住陣腳,不被眼前高山障目。
“再次搶攻?”競衣神色倏而一變,眼底一抹明亮閃過,暗自欽佩又心有戚戚。
他不曾在皇後手下做事過,亦不曾與其對手,從前再多誇誇其談的傳言,他也隻當做是眾人拾柴,將夜王吹捧的妖魔失真。
如今身在麾下,這才明白傳聞誠不欺人,縱然如今已見識不到當初曆城一戰,力挫漠國,殺敵數千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但論行軍打仗,領兵作戰,當世能與之一戰的對手,隻怕還未顯世。
禾衣亦被這反其道而行的打法驚到,一時也心神震蕩。
若她是花棲沅,也斷然想不到,竟會有人如此膽大包天,在華國與漠國聯合會軍的震懾下,毫不留情的再次卷土重來,虎口拔牙。
“若是皇後能在陛下安然無恙時,如此盡心竭力的相助,何愁今日華漠聯合,大軍當境?”
宿衣小聲嘟囔了一句,暗自皺起了眉心,歎息不斷。
姑蘇亦水雖聽得見,卻也充耳不聞的置若罔顧,她心意不改,不願辜負他,也不願辜負自己。
他的江山霸業她擔不起,她要的兩袖清風他也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