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的那一天,每個人都精疲力竭,每個人都把一秒鍾當作一年來度過,每個人的心裏滿滿都是離別的傷感,每個人都一反常態,每個人都開始變得不正常起來。
平日裏內向的一句話都不肯輕易多說的人,此刻抱著話筒不肯撒手,絮絮叨叨個不停,從入學說到畢業;平日裏滴酒不沾的人,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杯裏的晶瑩液體,像是會變魔術般,一會兒是白的,一會兒是紅的,一會兒又變成了黃的;平日裏話最多,最八卦的人也隻是沉默的坐在角落裏,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每個人的臉龐,熟悉的,陌生的,喜歡的,討厭的,憎恨的,深愛的。
仿佛是回到了兵荒馬亂的年代,大家忙著合照,忙著寫畢業留念,忙著聚餐,忙著聚會,匆匆的,慌忙的。有人笑,有人哭,所有人的心裏都太過清楚,這裏留下的是他們的青春,是他們怎麼樣都回不去的昨天,無論有多麼的不喜歡,也隻是遠遠的望上一眼而已。
“我們畢業了!”蘇靜拔高的喊了一聲,在空無一人的漆黑街道上,顯得有些毛骨悚然。
“腦子有病吧你,幹嘛突然的喊,嗝,嚇死,嚇死老娘了都!”梁水瑤腳步虛浮的想去推蘇靜,卻沒想到推了空。
“哈哈,還想推我,沒門!你說你言語粗魯的,啊,你說說,你是怎麼考上研究生的?啊?走後門了吧!”蘇靜十分嘲笑的看著滿臉通紅的梁水瑤。
“我,我那是本事,好不好!”梁水瑤挑挑眉毛,努努嘴巴。
“真是的,到了現在還吵,你們真煩!”林妃手裏還拿了一罐啤酒,搖搖晃晃的走著。
“不行,累了!走不動了!歇會兒!”梁水瑤一歪身子,軟軟的扶著身邊的莫清,順勢坐在路旁,其餘的三個人也都跟著一起坐在路旁。
月亮明晃晃的,漆黑的天空繁星滿布,年數已久的路燈屹立在街道兩旁,燈光幽暗,整個街道顯得黑漆漆的。
梁水瑤,莫清,林妃,蘇靜,四個人坐成一排,依次的把頭枕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林妃,你個死心眼兒的孩子,等不來他,你就找個好人嫁了吧!別這麼傻了啊!”梁水瑤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響起。
林妃一愣,手裏端著的啤酒不經意間灑出來少許,心底的酸澀就那樣冒出來,直至流淌成河。
一年之約早已經過了,可他還是沒有回來。她掰著手指數,數他回來的日子,她每天最開心的日子就是撕日曆,那是她一睜眼就要做的事情,可直到日曆撕盡,他依舊沒有回來。
聽完她說的話,林妃靜了一靜,微微偏頭,唇邊有笑意泛開,緩緩說道:“他會回來的。”
一直沉默的莫清突然發聲:“若他一直不回來呢?”她一貫沉穩溫和的聲音變得又冷又硬,如同尖銳的匕首,直直的刺向人的心底去,刨開血肉,深可見骨。
“是啊,是啊,難道你要一直的等下去嗎?”蘇靜開口說道。
林妃枕在莫清的肩膀上,仰著頭看著天空,透過星光的璀璨,微微思量著:“世事無常,我活到這麼大,很明白這個道理了。要是我現在說一直一直的等下去,可在以後的年歲裏,要是有生活變故,或是心境的轉變,我大概也會放棄。”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接著說:“但是,現在,我喜歡的是他,我林妃喜歡的是他楊子墨,這一刻的林妃要等著大洋彼岸的楊子墨回來和她團聚,她等她的愛人,這實在沒什麼可說的,而這一刻也許會變成未來的每一刻。”
星光寂寥,月色也顯得朦朧起來,風過稍冷,帶著路邊墜落的樹葉,搖搖晃晃的飄到看不清的遠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