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小婉深深地呼吸著,攬著顧亦同的臂膀。她仿佛年輕了許多,仿佛是在二十年前的月光裏。她歪頭看顧亦同,剛毅堅信的目光依然在月光裏閃爍。麥小婉說,亦同,要說冬天的風光,還是咱們溫州,你看,月光如銀,樹木蔥綠,高樓林立,一派繁華。
顧亦同受到感染,點著頭說,是啊,這裏似乎沒有寒冷。在我的印象中,溫州從來就沒有擁有過完整的冬天,連個冬天的表象都沒有。隻是每每到了冬天的月份,電台裏緩緩地道來關於冬天的文字和音樂,用柔軟的聲音講述著適合這個冬天的咖啡和暖色,我們這些一年四季蟄伏的蟲子才會醒過神來,哦,冬天來了。看一眼陰霾的天空,然後繼續蒙頭大睡。
麥小婉說,溫州這種陰霾的天氣時常有,那是靠大海地理位置的緣故。記得我們那時候,你我都不喜歡喝咖啡,隻是想喝茶。學校旁邊超市裏的貨架上擺滿了五塊錢一大包的鐵觀音,很實惠,也很有茶的味道。抓一把放在杯子裏,倒上開水,茶葉在杯子裏緩慢地旋轉張開,而苦澀則一下子彌漫了整個冬天。這包鐵觀音陪我們走過了多少個冬天啊!
顧亦同說,我們那時候很想去看大海,很想有一個舒適的工作,很想有一座屬於我們的房子。我們還去遊覽雁蕩山,還去楠溪江……溫州市裏那些能去的地方幾乎踏遍了我們的足跡,包括超市。我的真切體會是,我們溫州這座城市很小,有著江南特有的娟秀,但從不古色古香。有很多名貴的轎車在狹窄的馬路上風馳電掣,有很多堅韌的商人和很多有風的日子,它們一起把溫州這座城市磨礪成為中國最具刀鋒的城市。有很多高樓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學校的周邊茁壯成長,那些住慣了矮牆土炕的北方老教授常常為此唏噓不已,然後以解甲歸田為借口要挾學校提高他們的薪水福利和住房待遇。有很多北方來的年輕人,在與學校一牆之隔的人才市場門口終日徘徊,為了一份合適的工作或者因為懷抱著某個理想。也有很多這個城市年輕人在牆的另一頭,時常興奮的徹夜難眠——那些齷齪的性幻想者。有個學經濟的老師,在我們畢業前夕指著學校周邊的高樓又指著遠方的空地,說那是屬於我們的。同學們歡呼雀躍,激情澎湃,而我的眼裏卻隻有一直延伸到天際的灰色和鋪天蓋地的死寂。並不總是格格不入,隻是不習慣,不習慣將現實和幻想拉的太遠。
麥小婉說,溫州的冬天就像是一個在甌江中弄潮的小夥子,無懼無畏,頂天立地,勇敢堅強。溫州的冬天就像是一個在大羅山上放聲歌唱的姑娘,婀娜多姿,清麗秀美,楚楚動人。溫州的冬天就像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孩子,奔跑著,跑向百花齊放陽光明媚的春天。
……
皎潔的月光下,顧亦同和麥小婉竊竊私語著,像一對戀人。麥小婉突然趴在顧亦同的肩上,把嘴湊向顧亦同的耳邊說,愛愛,我好想要你。
聽到麥小婉很長時間沒有說過的這句話,顧亦同心裏也很激動,拉起麥小婉的手說,愛愛,我們回家。
喝罷酒,巢雨欣還有個小會,就告辭了。
卜世仁陪著聞縣長和章薇,在房間裏聊了一會兒。卜世仁說,聞縣長和章經理難得來溫州一趟,我們到外邊走走,看看溫州的夜景如何?
聞縣長說,今天喝酒太多,有點兒疲勞,明天晚上吧!
章薇笑著說,我倒想上街看看,溫州於我太陌生了。
聞縣長也笑著說,那就讓卜總陪著你逛逛溫州的夜市,可別走丟了啊!
卜世仁立馬高興起來,說,聞縣長你放心就是,我這土生土長的溫州人,還能把客人給丟了,隻是你不去有些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