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聞縣長(1 / 2)

麥小婉,她的才華並不在顧亦同之下。在溫州某報,麥小婉闖出了一片新天地,如今是社會新聞版的主任編輯。麥小婉的大名,在溫州這座發達的城市裏如雷貫耳。那時人們似乎喜歡女強人這三個字,對有能耐的女人總是冠以女強人稱謂。正是女強人這三個字,像十八磅重錘重重地砸在顧亦同的心上。盡管麥小婉感覺很正常,但是顧亦同卻吃不住麵子。

老顧,你看你家小婉,社會新聞部主任。論職稱,高級職稱,享受處級待遇。論職務,怎麼也得正科級,與那些科局級幹部平起平坐。不得了,不得了啊!一次酒席上,顧亦同的同學揶揄著說。

是啊,老顧娶了個女強人,風光,風光。另一個同學笑著附和道。

老顧啊,小心呢!你老婆像那天仙女般漂亮,又有才華,那些男人都瞪著狼一樣的眼睛,給你頂綠帽子也未可知。哈哈……

……

混蛋!顧亦同粗魯地罵了一句。一推酒杯,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酒桌。

姥姥的,狗眼看人低。我顧亦同就不是個?唉,是什麼?某企業銷售科科長,不也是個科長嗎?

拋開老婆麥小婉說,顧亦同不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嘛!上千人的廠子不就是一個銷售科長嗎?麥小婉能,她再能,不也是我顧亦同的老婆嘛!

回到家裏,顧亦同仍然憤憤不平,他在為自己鳴叫不平。如果他不進入企業,假如他到了某報,那就不是麥小婉今天這個樣子。他顧亦同就是某報的副總編輯。不,也許總編輯這把頭號交椅早就被他的屁股坐破了。假如他進了機關,那就不是個科長局長的問題了。如今的溫州市副市長還是他的同窗。唉,真是人們常說的,沒有假如,一切都沒有假如。現狀最現實,現實最殘酷,現實最能說明一切。

顧亦同越想越來氣,忿然地坐在沙發上,彎腰抱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麥小婉端著一杯茶水站在顧亦同的麵前,好一陣子,顧亦同竟然都沒有發現。

姥姥的。顧亦同猛地站起來,差點兒把麥小婉撞翻了個兒。

怎麼了,亦同。麥小婉驚詫的目光望著顧亦同。

怎麼了?我無能,我無能啊!顧亦同兩隻眼睛冒出狼一般的凶光,恨恨地瞅著麥小婉。

誰惹你了?麥小婉依然溫和地問道。

誰?你說誰?顧亦同懊喪地坐下。

亦同,喝點茶。怕是喝高了吧?麥小婉微笑著,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以往每遇到顧亦同喝多了酒,麥小婉就成了特級服務生。

顧亦同手一撥拉,“啪!”茶杯掉到地上,打了個粉碎。帶著殷紅色顏色的茶水濺了麥小婉一身。

姥姥的……顧亦同嘟噥著。

麥小婉不高興了,再善良也兜不住這口氣。

你以為我是個出氣筒嗎?你在外邊受了氣,回到家撒到老婆身上,你就這本事?麥小婉盈著眼淚說。

本事?我顧亦同有什麼本事啊!連個娘們兒都不如。顧亦同沒頭沒腦地嘟噥著。

你說什麼?麥小婉不解。

我說什麼了,我說什麼了嗎?顧亦同漸漸理智。他頓感到這毫無厘頭的無名之火很沒意思,愣怔著一雙渾濁的眼向外走去。

麥小婉苦笑著,攆到門口。老顧,你去哪兒?

顧亦同揚了揚手,一句話不說,歪歪扭扭著身子向外走去。

顧亦同的身後,留下了無腔無調的一段京劇台詞:

一馬離了西涼界,不由人一陣陣淚灑胸懷。青是山綠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貴好一似孤雁歸來。那王允在朝中身為太宰,他把我貧苦人哪放在心懷。恨魏虎是內親將我謀害,苦害我薛平貴所為何來?柳林下拴戰馬武家坡外,見了那眾大嫂細問開懷……

麥小婉的臉上流下了兩行熱淚。

……

窗外“嘩嘩”地下著雨,天空黑得像一盤墨汁,風從窗縫吹進來,寫字桌上的台燈像閃眼睛一樣忽明忽暗地閃了幾下。我剛翻到《野草》的最後一頁。我抬起頭,就好像看見先生站在麵前。

……

這是巴老的《秋夜》,巴老讀魯迅《野草》後寫的《秋夜》。似乎正適合遠在溫州的麥小婉。

……窗外“嘩嘩”地下著雨,天空黑得像一盤墨汁,風從窗縫吹進來……

我回到寫字桌前,把《野草》闔上,我吃驚地發現那一顆透明的紅心也在書上燃燒。……

原來我俯在攤開的先生的《野草》上做了一個秋夜的夢。

窗外還有雨聲,秋夜的雨滴在芭蕉葉上的聲音,滴在簷前石階上的聲音。

章薇,你個浪女人。你是北方的一匹狼,是一匹吃肉不吐骨頭的母狼。顧亦同想著溫州那淅淅瀝瀝的雨滴,想著麥小婉憔悴的臉龐,想著那麥小婉那如泣如訴的文字,千恨萬恨都集中在章薇身上。

顧亦同離開溫州,離開麥小婉,那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北上是想圖個功名,創立一番事業。他並不是要離開麥小婉。他知道麥小婉有多麼可愛,當然他也知道麥小婉多麼的愛他。那個溫暖的家,那個可愛的寶貝兒子,他本是舍不得啊!可是,好男兒誌在四方。他在溫州既然發展不動了,他為什麼不到北方淘金呢!聽說溫州在北方做生意的都發了大財,一年兩年就會掙幾千萬甚至上億。北方人傻啊!北方人甘願把大把的鈔票拱手送給溫州人在內的南方人,還美其名曰借水行舟。他們的招商引資政策很優惠,他們願意犧牲土地,不惜一切代價經營城市。顧亦同決定北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