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都統有什麼話請講。”宇文淳緔端坐在繡墩上,一臉淡然地看著她。
“那麼,我就開門見山了。宇文小姐來到我楊家究竟有什麼目的?是不是也該告訴在下了。”楊斷延站在她的麵前,麵色鄭重地問道。
“這個問題,不久前也有人問過我呢,大家都覺得我來到楊家是有目的的嗎?”她的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那麼,你是不準備回答了?”斷延低下頭,心中歎了口氣,最終還是變成這樣了,即使她拚命地不想和她成為對立,卻還是由不得自己。
她占時沒有回答,隻是用她那美麗的眸子看著她,好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然後,她那輕蔑的笑容消失了,那一直雲淡風輕的樣子不見了,反常地露出了鄭重的神色:
“好吧,我都告訴你,但是信不信由你,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是嗎?”斷延真的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但是她卻沒給她時間驚訝,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你該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作為宇文家的養女,有著常人所不能及的重擔在肩上。父親宇文圖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他幾乎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是他在凰顏山撿到的棄嬰,不知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但是,父親說我是鳳凰傳人,有著大使命在身上。我一直不明白什麼意思,直到父親被竇亮那個賊子害死之後,我才明白他這些年都在幹些什麼。”說到這裏,她的眼裏少見地閃現出憤怒的火光。
“三個月前,父親被竇亮秘密召進宮,從此以後再沒有出來,沒有人知道竇亮到底和他說了什麼,包括我。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父親其實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他在進宮之前和我說,若是他沒能回來,那麼就到他書房中的白瓷花瓶底找一張紙,上麵會有指示。他沒有保任何人,卻隻是保了我。那天北朝禁軍包圍了宇文府,我隨父親囑托進了他的書房,找到了那張紙,上麵寫著……”她的麵色慘淡下來,有些說不下去。她停頓了很久,隨後整理好情緒,繼續說道:
“上麵寫著:‘吾憑一生之力,占得汝乃鳳凰傳人,去尋金龍傳人,他乃是南朝楊元帥之子,取得天下,刻不容緩。’隨後還附有府內暗道地圖和逃生路線,包括幫助我的商船都安排好了。最後,紙上還寫著:‘吾之血親不必救了,這是吾與他們劫數所致,此乃天意不可違,汝自己一人逃生即可。切記,汝可能會遇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會遭遇許許多多的磨難,但是,一定要活下去,有一天,汝會明白吾的良苦用心。’”說到這,她已經帶著哭腔說著了,斷延聽了後心中難受,說道:
“難道你就真的沒有去救宇文家的人,自己一個人逃跑了?”
“怎麼可能!?我如何能拋下他們,他們是我的家人,別說我不相信父親所說的話,就算我信了,也是要救他們的。可是,我來不及了,等我看完紙條要去找他們,禁軍已經衝進來了,竇亮下了格殺令,府裏一片血海,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我還能怎麼辦?難道去送死?我要活著,要活下去!那是父親唯一的心願……”她終於泣不成聲。
斷延真的震驚了,她一個弱女子,難道就這樣靠著一張逃跑路線圖和為數不多的銀兩從北朝逃到了南朝?對了,她是如何出現在圍場裏的,難道真的是算好的嗎?還沒等斷延問出來,她又開口繼續說了:
“父親好像每一步都算好了,他知道我會花十天的時間從洛陽逃到滁州,他在那裏買通了一個做過江生意的商人,那人正好等到了我,他將我打扮成船上的船員,才勉強混過官員的搜查。過江之後我到了東豫州,我就和那商人分開了,畢竟他完全不了解我是誰,也不知道我要幹什麼。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從東滁州走到了建康,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依然沒辦法找到楊元帥。那時的我隻是一介賤民,靠要飯度日,完全沒有獲得上層大官的消息的渠道。即使到茶館客棧,也隻有被趕出來的份,更加不可能進入元帥府所在的地方。就這樣又度過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我終於從一群達官貴人的口中得到北郊圍場狩獵的消息。我興奮極了,急忙趕到了圍場,尋找混進圍場的方法。司月山守衛森嚴,我找不到任何辦法,於是隻有繞道山北麵,那裏都是峭壁,我沒辦法從峭壁上下到圍場裏去。但是,我知道這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隻有試一試。於是,我爬下了懸崖,雖然小心再小心,還是摔斷了兩條腿。我在懸崖底呆了一天多,幾乎就在要絕望的時候,遇見了你。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她結束了冗長的敘述,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次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