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尚心下大呼糟糕,楊斷延這小子冒冒失失,定是被恭維得洋洋得意的時候沒反應過來才會有此一遭,這下不知皇上和太上皇追不追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有機可乘可就大為不妥了。
果不其然,惠宗和太上王落座後,惠宗明顯是不想惹事,剛剛要喊“平身”,太上王卻出聲了:
“駕前那個穿紫衣服的孩子,是楊家的小公子吧,抬起頭來讓本王看看。”
楊慧清現在簡直是悔不當初,要不是她自己冒冒失失,又如何會是這般光景,無奈之下隻得應道:
“是。”
她費力地完成了抬頭這個動作,目光瞬間與惠宗接觸,惠宗瞬間驚豔了。多麼完美的一張臉啊,這就是未來的大元帥嗎?他幾乎思想瞬間遊離了,飄飄忽忽似乎滿世界都是她的影子,呆呆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右下座的太上王皺著眉頭看著惠宗傻乎乎的模樣,眼神忽閃,暗中瞄了一眼一旁焦急不已的楊元尚,開口慢條斯理地說道:
“好一個標致的人兒,俊逸風流,倜儻玲瓏,不愧是楊大元帥的接班人。隻是本王擔心,小元帥是不是真正的如長相一般是個玲瓏之人呢?”
銳利陰鷙的眼神映入楊慧清的眼中,她心中狂顫,這個太上王好恐怖,怪不得能成為現在南朝的當權者。她從小到大沒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更加沒有被人逼到這個份上。她知道,如果她現在不俯首認罪,定不會有好下場,全場三千多號人,個個都是身份了得的人,現在大家都站在一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笑話,她何時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她知道她現在要做的是將頭叩在地上,大聲認罪,以達到太上王給楊家示威的目的,否則必將有所犧牲而累及楊家,她鋼牙緊咬,她如何磕頭磕得下去,她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現代人,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以外不會給任何人磕頭,她是楊慧清,不是楊斷延,如何做得到為楊家而犧牲自己的尊嚴?
她僵硬著,脊背上好像打了鋼釘,怎樣都彎不下來,又像患了羊癲瘋,身體小幅度不斷顫抖著,不斷做著掙紮。究竟該如何?她真的想不顧一切地逃走。大家都在等待她的動作,許多世家子弟已經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等著看她的好戲,一旁的李秋黎和李天彤已經急得全身冒汗了。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仿佛從天而降,楊慧清連忙抬起頭,就看到了讓她極為震撼的一幕:
“太上殿下,犬子年幼,不懂禮數,衝撞了陛下和殿下,是臣這個做父親的錯,懲罰由臣代領,求太上殿下饒恕犬子之罪。”
八尺男兒,如山背影,生生的慢慢地跪在太上王腳邊,一身威武的盔甲此刻遮在太上王的陰影裏,暗淡無光,頭上的頭盔被下下來,擱在腳邊,已爬上皺紋的額頭貼在地上,聲音無比的低聲下氣。全場的王孫公子皆倒吸一口涼氣,向來意氣風發,殺敵無數的楊大元帥怎會如此不堪,跪在他人腳邊哀聲討饒,這南朝天下是要變天了嗎?這意味著什麼?這些個見風使舵的人紛紛思考著,考慮自己以後的動向。
楊慧清目眥欲裂,牙根幾乎要咬斷,她心中狂吼,如何能這樣,如何能讓那樣一個有威嚴有氣勢的父親就這樣為了自己丟了顏麵失了尊嚴,她究竟在幹些什麼?怎麼會做出如此不肖的事,那個指點自己武學,全心全意疼愛自己父親,她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他?她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想都沒想便生生將自己的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大聲說道:
“斷延知罪,願自己一個人承擔,不要責罰父親。”
她聽見了,周圍不止一個人輕笑出聲,那種輕蔑的笑聲在她腦海中不斷地被放大,就像宏音一般旋轉在她腦海中,每一個人嘲諷譏笑的嘴臉在她眼中不斷地扭曲變換,“哈哈,什麼少元帥,隻是個隻會靠老爹的孬種。”“就是,得意洋洋像個花公雞,被人嚇得屁滾尿流,隻會跪地求饒了。”“笑死人了,楊家怎麼出了個敗類?”“懦夫!”“孬種!”……無數的笑罵聲嘲諷聲不屑聲回蕩在她耳邊,她閉上眼睛,腦中好像浮現了楊成風柳遠江失望的表情,同學老師離她遠去的背影,她攥緊了拳頭,心中灰暗屈辱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