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介懷、她不懂,最近公司的投資案也讓她開始不懂,很多計劃突然擱淺,資金大量的調動,他手下的特助做事也開始瞞著自己——她苦悶得沒有辦法才來找聞蕙,不知道她是否有辦法讓自己哪怕回到與他那種比朋友親近一點、比同事曖昧一點的關係。
“你明明自己可以買車了吧,怎麼也喜歡和我一樣擠地鐵?”
“生活節奏快的人反而喜歡地鐵,自己買車要操心更多,而且每次在地鐵站走,聽著它來去的轟鳴,總有一種異樣的暖意。”
“是,”聞蕙點點頭,“在那麼多人之中,你卻可以仍然是一個人,那個感覺很微妙,人和人的交集可以產生在一瞬間,有種曖昧的味道。”
唐薇一愣,終於明白了當時霍啟安臉上劃過的灰暗是什麼意思……
“他會過來吃飯嗎?”聞蕙岔開話題,她也不想設想他們之間的曖昧,既然他快樂,那就與她無關。
“偶爾,”唐薇低下頭,不知該如何表達,“但多半喝杯茶就走了。”
“其實不用買這麼高級的水,”聞蕙心下了然,“你去菜場問賣絲瓜的老太太要一段老絲瓜,曬幹的最好,剝去皮剩下絲瓜莖。然後放在你燒水的水壺裏,不用洗得太幹淨,一個月換一段新的。”
唐薇一臉懵懂的樣子,就連她老家裏都沒有這樣煮水的。
“其實呢,那個絲瓜本來是用作燒水防止出現水垢的,不過啟安,”聞蕙一邊看著她客廳裏那束百合,一邊說,“我是說你們霍總,喜歡那樣的水的味道,他對其它的水味都沒有特別的感覺。”
原來喝水都有這麼大學問,唐薇心裏黯淡,她不用一兵一卒,估計也能讓霍啟安周圍的女人丟盔棄甲,包括霍夫人——而自己又算什麼呢?
“唐小姐也會彈鋼琴麼?”聞蕙手指輕叩琴鍵,笑著問她。聞蕙心情複雜,她知道霍啟安並非天生貴氣,那些富家公子養尊處優的習慣還有所謂的品位諸如名車別墅諸如抽抽雪茄等等他都學不來,這些年來他那麼努力可曾快樂?總以為洛唯一也可以讓他快樂,他竟然還有唐薇。
如果今天她聞蕙是霍夫人,可有勇氣在這裏談論這些?
幸好她不是,隻是盡管她不是——怎麼心裏依然難受?
“不算會,隻是附庸風雅。”唐薇家裏的設施刻意要學著霍啟安那個私人公寓,可惜他並沒有在意。就算特意為他而買的鋼琴,他也從沒有觸碰過甚至一個問題都沒有。那個私人公寓,是在她來公司第三年的時候去的。那日是霍啟安的生日,他點了一支蠟燭,讓自己為他唱生日歌。屋子裏漆黑一片,隻有蠟燭像花苞一樣的光在閃爍,靜得呼吸可聞。她的心亂跳,或許在那時甚至更早之前,她就為這個霸道的男人著魔了。他個子挺拔,目光犀利,表情冷漠,性格孤傲,雖然並不是長相精致而且還雙鬢花白,總是端著不怒自威的姿態——她就是願意為他蹉跎至今,仍然單身。
盡管他連蛋糕都隻吃了一口就回了霍家大宅,因為霍家還有正式的生日宴會,唐薇沒有去,她感謝他縱容自己在那裏坐了一夜。她靜靜地在那裏吃了一夜的蛋糕,淡黃色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沒有任何花紋點綴,隻有“H?W”。她吃到撐住,然後開始哭,可是始終不明白那兩個字母的意思——直到今天,她才原原本本懂了。
原來W並不是“唯一”而是“聞蕙”。
既然相愛,為什麼要分開?
既然分開,又為什麼還糾纏?
既然糾纏,為什麼不回頭?
但是聞蕙的樣子讓她一點都狠不下心責怪,她甚至記得他一點點的小細節,可是,她們的立場敵對,她不會告訴她霍啟安深埋在心裏的愛情。
“下次,你故意‘無心’砸到鋼琴琴鍵,他會很心疼地幫你試音,”聞蕙笑得眼睛晶亮,像是想到惡作劇的孩子。她慢慢走過來,放下茶杯,用手輕輕拍了拍唐薇的肩頭,“請你,讓他快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