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晚歌看著母親在麵前倒下,竟是沒流一滴眼淚,甚至,連一絲恐懼都沒有。她抬頭看了看馬上的男人,火把照耀下的麵龐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從地府走來的官差一樣,正這樣看著,便聽到他身後馬匹上的男孩,冷聲問道:“父王,為何不殺了她?”
司徒雲上盯著她也看了許久,久久的沒有回答,一時之間,隻有火把燃燒的聲音與馬匹的鼻音。
“嗬”回過神來的司徒雲上說道:“是個奇怪的孩子,自己的母親死在麵前竟是不哭!”
“父王——”
“先留下來吧。”司徒雲上吩咐。
“父王今日若是不殺她,他日必定是孩兒的一大勁敵!”男孩揚聲。
周圍的書被封吹的刷刷直響,有風助力,這火…怕是要燒上幾天了,晚歌冷眼看著這一切,心裏一片空白,又回頭看著馬上的這對父子,上前爬上了男孩的馬,說:“誰說一定要與你做對?”
……
“啊!”晚歌低呼一聲,從床上翻起,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是那間囚房,原來…是夢。額前的汗珠滴在了被上,蘊出一片暗色,深呼吸了幾下,晚歌狂亂的心漸漸平複,竟是這般清晰,這個夢。不對,這個十一年前真真切切發生在她眼前的事情,竟然再次來到了她的夢裏。
母親那最後的一瞥又再一次的在晚歌腦海中清晰起來,晚歌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是因為司徒墨的關係嗎?這個曾經參與了她最黑暗一麵的男子又一次的站在她的眼前才會這樣的嗎?就像是導火索,稍有一碰便炸毀了所有城池,屋外淡薄的月光灑進了屋內,透著一絲陰冷。
晚歌赤腳走下了床,在屋內轉悠,寒意似乎是從心底發出來的,第一次,晚歌有了這種感覺,燭台上的火光發出了幽藍色光,推開窗戶,看著屋外天空上的那輪殘月,似乎正在替她哭泣。看著腳丫,晚歌一瞬間想要見到蕭湛,好像,隻要自己一光腳,他就會出現。
胸口湧上了一脵血腥味,跟記憶中的味道像極了,風一吹過,揚起了床上的紗帳,恍惚中,晚歌似乎看到了那個殘忍的自己,一生中最可怕的記憶,終於找到了開啟它的鑰匙,正向她疾馳的奔來。
……
緊緊地揪住了男孩的錦袍,隨著馬匹的顛簸,晚歌終是來到了鎮北王的封地,鎮北王府。屋室竟是比皇宮還要華美,呆呆地看著麵前聳立的宮殿,不知道該幹什麼。
“還不快下去!”男孩冷冷的說了一句,沒等晚歌回過神來就從馬上推了下去,當脊背接觸到地麵的那一刻,熱辣的痛感便隨之而來,晚歌感覺自己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屋外透來了刺眼的光,照的她睜不開眼,慢慢適應後,為何這才發覺自己在一間無比奢華的閨房中,比她跟著父親在皇宮住的房間還要好看。想到父親,晚歌心中一緊。
房門突然被推開,進來了一位端著湯的婦人,瞧見自己在看著它,眼裏的驚喜一掃而過,喚道:“孩子,你終於醒了。看來這藥起作用了,來,再把再把這碗喝了吧。”說著便來到了她眼前,扶她起身,又灌了一碗藥,說道:“你一來王府就暈了過去,還發熱了一晚上。可急壞了我啊!”
發燒?晚歌一愣,自己竟然生病了,看著這婦人,晚歌什麼也沒說。環顧了一下房間,這像是一個囚犯該住的房間嗎?司徒雲上就這麼放心自己?也對,在他看來,一個不過七歲的小女孩,能翻出什麼大的雲彩。眼裏的戾氣一閃而過。
“你睡了三天,一直似乎在作惡夢,我還以為你救不了了呢。”婦人見她不說話,繼續說道,語句中充滿了關心。晚歌冷冷的看著,依舊不說話,眼神空洞的似乎沒有靈魂。
就這樣在婦人的照顧下,晚歌漸漸有了神采,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晚歌冷冷的將母親的玉簪插進了她的心口,在婦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晚歌透出了不符合她年齡的表情,她在婦人的注視下喃喃道:“對不起,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對不起。
……
屋外的冷風吹醒了晚歌的思緒,一回神,看見了一身白衣的司徒墨正站在樹下看著她,月下的司徒墨是那麼的安靜。
就像是多年以前的一次邂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