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諸葛亮的安排,純屬沒有辦法的辦法。在《三國演義》中,諸葛亮的超能力,最為村夫愚婦所津津樂道。不過這一次,對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劉備,竟不起作用。
張苞入奏曰:“吳班軍馬已至,小臣乞為先鋒。”先主壯其誌,即取先鋒印賜張苞。苞方欲掛印,又一少年將奮然出曰:“留下印與我!”視之,乃關興也。苞曰:“我已奉詔矣。”興曰:“汝有何能,敢當此任?”苞曰:“我自幼習學武藝,箭無虛發。”先主曰:“朕正欲觀賢侄武藝,以定優劣。”苞令軍士於百步之外,立一麵旗,旗上麵一紅心。苞拈弓取箭,連射三箭,皆中紅心。眾皆稱善。關興挽弓在手曰:“射中紅心,何足為奇!”正言間,忽值頭上一行雁過。興指曰:“吾射這飛雁第三隻。”一箭射去,那隻雁應弦而落。文武官僚齊聲喝采。苞大怒,飛身上馬,手挺父所使丈八點鋼矛,大叫曰:“你敢與我比試武藝否?”興亦上馬,綽家傳大砍刀,縱馬而出曰:“偏你能使矛,吾豈不能使刀?”二將方欲交鋒,先主喝曰:“二子休得無禮!”興、苞二人慌忙下馬,各棄兵器,拜伏請罪。先主曰:“朕自涿郡與卿等之父結異姓之交,親如骨肉。今汝二人亦是昆仲之分,正當同心協力,共報父仇,奈何自相爭競,失其大義?父喪未遠,而猶如此,況日後乎?”二人再拜伏罪。先主問曰:“卿二人誰年長?”苞曰:“臣長關興一歲。”先主即命興拜苞為兄,二人就帳前折箭為誓,永相救護。先主下詔,使吳班為先鋒,令張苞、關興護駕,水陸並進,船騎雙行,浩浩蕩蕩,殺奔吳國來。
父是英雄兒好漢的血統論,是中國統治階級最為津津樂道的上智下愚理論之一,而市井百姓也跟著興味盎然地瞎起哄,實在夠沒趣的。
有《小五義》,有《後水滸》,可惜《三國演義》是一部曆史小說,那些續貂者不好意思瞎編,否則,這些下一代,還要較量一番的。
卻說範疆、張達將張飛首級投獻吳侯,細告前事。孫權聽罷,收了二人,乃謂百官曰:“今劉玄德即了帝位,統精兵七十餘萬,禦駕親征,其勢甚大,如之奈何?”百官盡皆失色,麵麵相覷。諸葛瑾出曰:“某食君侯之祿久矣,無可報效,願舍殘生,去見蜀主,以利害說之,使兩國相和,共討曹丕之罪。”權大喜,即遣諸葛瑾為使,來說先主罷兵。正是:
兩國相爭通使命,一言解難賴行人。
未知諸葛瑾此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劉備伐吳,是一個盡人皆能辨別得出的錯誤行動。曹丕曾召開禦前會議,“料劉備當為關羽出報孫權否?眾義鹹雲:‘蜀小國耳,名將唯羽,羽死兵破,國內憂懼,無緣複出。’侍中劉曄獨曰:‘蜀雖狹弱,而備之謀欲以威武自強,勢必用眾以示有餘。且關羽與備,義為君臣,恩猶父子;羽死,不能為興軍報敵,於終始之分不足矣!’”
從常識來看,這仗不該打,但如果了解他這個人,就知道這仗非打不可。所以才有趙雲的力阻,秦宓的死諫。但最應該出來說話,而且也最能起到作用的諸葛亮,卻並未站到第一線來遏止劉備的歇斯底裏。因為,自公元208年事劉備起,至此公元221年,兩人十三年風風雨雨的磨合,他深知,一,對於劉關張這三個人,既是國事,同時也是他們家事的有關一切,必須持非常謹慎的態度。二,對於東吳這個既是國事,同時也是自己家事的有關一切,尤其需要持格外謹慎的態度。
對“諸葛一生惟謹慎”的這位軍師來說,便是可以理解的審慎了。
如果對照劉備偏要將諸葛亮調來益州攻劉璋,任關羽在荊州為所欲為;如果對照劉備這次東征孫權,竟然棄這樣一位足智多謀的軍師不用,便也可以體會這位臥龍先生心中的芥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