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占對山黃忠逸待勞 據漢水趙雲寡勝眾(3 / 3)

卻說黃忠回到寨中,謂副將張著曰:“我斬了夏侯淵,張郃喪膽。吾明日領命去劫糧草,隻留五百軍守營,你可助吾。今夜三更盡皆飽食,四更離營,殺到北山腳下,先捉張郃,後劫糧草。”張著依令。當夜黃忠領人馬在前,張著在後,偷過漢水,直到北山之下。東方日出,見糧積如山,有些少軍士看守,見蜀兵到,盡棄而走。黃忠教馬軍一齊下馬,取柴堆於米糧之上。正欲放火,張郃兵到,與忠混戰一處。曹操聞知,急令徐晃接應。晃領兵前進,將黃忠困在垓心。張著引三百軍走脫,正要回寨,忽一枝兵撞出,攔住去路,為首大將乃是文聘。後麵曹兵又至,把張著圍住。

輕敵者,總會碰上這類不測事件的。

卻說趙雲在營中,看看等到午時,不見忠回,急忙披掛上馬,引三千軍向前接應。臨行,謂張翼曰:“汝可堅守營寨,兩壁廂多設弓弩,以為準備。”翼連聲應諾。雲挺槍驟馬,直殺往前去。迎頭一將攔住,乃文聘部將慕容烈也,拍馬舞刀,來迎趙雲,被雲手起一槍刺死。曹兵敗走。雲直殺入重圍,又一枝兵截住,為首乃魏將焦炳。雲喝問曰:“蜀兵何在?”炳曰:“已殺盡矣。”雲大怒,驟馬一槍,又刺死焦炳。殺散餘兵,直至北山之下,見張郃、徐晃兩人圍住黃忠,軍士被困多時。雲大喊一聲,挺槍驟馬,殺入重圍,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那槍渾身上下,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雪。張郃、徐晃心驚膽戰,不敢迎戰。雲救出黃忠,且戰且走,所到之處,無人敢阻。操於高處望見,驚問眾將曰:“此將何人也?”有識者告曰:“此乃常山趙子龍也。”操曰:“昔日當陽長阪英雄尚在。”急傳令曰:“所到之處,不許輕敵。”趙雲救了黃忠,殺透重圍。有軍士指曰:“東南上圍的必是副將張著。”雲不回本營,遂望東南殺來,所到之處,但見“常山趙雲”四字旗號。曾在當陽長阪知其勇者,互相傳說,盡皆逃竄。雲又救了張著。

曹操為趙子龍作免費義務宣傳。

曹操見雲東衝西突,所向無前,莫敢迎敵,救了黃忠,又救了張著,奮然大怒,自領左右將士,來趕趙雲。雲已殺回本寨。部將張翼接著,望見後麵塵起,知是曹兵追來,即謂雲曰:“追兵漸近,可令軍士閉上寨門,上敵樓防護。”雲喝曰:“休閉寨門。汝豈不知吾昔在當陽長阪時,單槍匹馬,覷曹兵八十三萬如草芥?今有軍有將,又何懼哉!”遂撥弓弩手於寨外壕中埋伏,將營內旗槍盡皆倒偃,金鼓不鳴。雲匹馬單槍,立於營門之外。

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而虛者虛之,非有膽有識者莫敢為,趙子龍先於諸葛亮演出空城計,壯哉!

卻說張郃,徐晃領兵追至蜀寨,天色已暮,見寨中偃旗息鼓,又見趙雲匹馬單槍,立於營外,寨門大開。二將不敢前進。正疑之間,曹操親到,急催督眾軍向前。眾軍聽令,大喊一聲,殺奔營前,見趙雲全然不動,曹兵翻身就回。趙雲把槍一招,壕中弓弩齊發。時天色昏黑,正不知蜀兵多少。操先撥馬回走,隻聽後麵喊聲大震,鼓角齊鳴,蜀兵趕來。曹兵自相踐踏,擁到漢水河邊,落水死者不知其數。趙雲、黃忠、張著各引兵一枝,追殺甚急。操正奔走間,忽劉封、孟達率二枝兵從米倉山路殺來,放火燒糧草。操棄了北山糧草,忙回南鄭。徐晃、張郃紮腳不住,亦棄本寨而走。趙雲占了曹寨,黃忠奪了糧草,漢水所得軍器無數,大獲勝捷。差人去報玄德。玄德遂同孔明前至漢水,問趙雲的部卒曰:“子龍如何廝殺?”軍士將子龍救黃忠、拒漢水之事,細述一遍。玄德大喜,看了山前山後險峻之路,欣然謂孔明曰:“子龍一身都是膽也!”後人有詩讚曰:

昔日戰長阪,威風猶未減。

突陣顯英雄,破圍施勇敢。

鬼哭與神號,天驚並地慘。

常山趙子龍,一身都是膽。

《資治通鑒》貞觀十九年,“上(李世民)至鄴,自為文祭魏武帝曰:‘臨機應變,料敵設奇,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器不足。’”這就是李世民的自大了,他哪裏想到,他的這次東征朝鮮,被打得灰頭土臉而歸。從長遠眼光看,中國之患,患在虎視眈眈的北部強虜,而曹操千裏馳騁,追擊烏桓,逞不世之威,保邊境安寧,數十年間,那些以騎射為生的民族,少有內擾。唐太宗做不到這點,憑什麼笑話曹操?

於是玄德號子龍為虎威將軍,大勞將士,歡宴至晚。

忽報曹操複遣大軍從斜穀小路而進,來取漢水。玄德笑曰:“操此來無能為也。我料必得漢水矣。”乃率兵於漢水之西以迎之。曹操命徐晃為先鋒,前來決戰。帳前一人出曰:“某深知地理,願助徐將軍同去破蜀。”操視之,乃巴西岩渠人也,姓王名平字子均,見充牙門將軍。操大喜,遂命王平為副先鋒,相助徐晃。操屯兵於定軍山北,徐晃、王平引軍至漢水。晃令前軍渡水列陣。平曰:“軍若渡水,倘要急退,如之奈何?”晃曰:“昔韓信背水為陣,所謂致之死地而後生也。”平曰:“不然。昔者韓信料敵人無謀,而用此計;今將軍能料趙雲、黃忠之意否?”晃曰:“汝可引步軍拒敵,看我引馬軍破之。”遂令搭起浮橋,隨即過河,來戰蜀兵,正是:

魏人妄意宗韓信,蜀相那知是子房。

未知勝負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不學無術也許不是什麼太可怕的事,最令人頭疼的,是不學無術的人偏要做出有學問的樣子。做樣子還不行,要充明公,那就太讓人痛苦了。

在中國帝王級的人物中,真正稱得上詩人的,曹操得算一個,在排行榜裏,應該在前幾名,甚至可以說是最棒的。這樣的評價,不算過分。

曹孟德的詩,寫得有氣概,有聲勢,千古傳唱,弦誦不絕。“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直到今天,還掛在人們嘴邊。“老驥伏櫪,誌在千裏”,也是上了點年紀的人用來自勉的座右銘。毛主席在《浪淘沙·北戴河》裏,“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就充滿了對這位大手筆的讚賞之意。毛主席在另一首《沁園春·雪》裏,點了曆史上四位帝王:“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獨將曹操例外。可見在文學史上,這位後來被《三國演義》給歪曲了的曹操,有著不可抹殺的地位。

曹操在平定呂布,陶謙,公孫瓚,袁紹,袁術以後,公元196年的許都,有了一個初步安定的局麵,才使得他有可能在文化上有所建樹。於是,《文心雕龍》評曰:“魏之三祖,氣爽才麗,宰割詞調,音節靡平,觀其《北上》諸引,《秋風》諸篇,或迷酣宴,或傷羈旅,誌不出於淫蕩,辭不離於哀思,雖三調之正聲,實韶夏之鄭曲。”正是有這樣一位按趙翼在《甘二史劄記》中所說的“創業之君,兼擅文學”的曹操,才能網羅天下文士,齊集鄴下,甚至把蔡琰也從匈奴贖了回來。於是,建安之初,五言騰湧的局麵便出現了。因此,也無妨說,沒有曹氏父子,也就不可能有“建安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