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熟了
一
“你怎麼還不睡?”
小橙敲過來這幾個字。這也是我在午夜十二點過後常問別人的一句話。
“我說睡不著,你呢?”
“我習慣了,不到淩晨是不睡的。”
跟小橙認識有七年了,她是我高中時候一個宿舍的上鋪。有著好看的眼睛,俏皮的嘴角,白皙的皮膚。不,這樣形容還不夠,還是古語說的好,巧笑倩兮,顧目盼兮。再貼切不過。
大學之後她好像有點發福了,很少見麵。因為她為了考研究生總是很忙。我大學畢業就工作了。當年同一班的同學大部分都考研究生,像小橙、孫明亮,而我跟李子豪都沒有考。我實在厭倦了讀書,想要快點自由。李子豪是為了能早點賺錢,不要父母再那麼辛苦,他是個大孝子。
高中班裏喜歡她的男生很多,可是她都不喜歡人家,跟個傻大姐似的,其實她的內心是細膩敏感的,遇到了林浩才表現出這個潛質。當時我就沒有看好她跟林浩,因為林浩是個多情種,天生招女孩子喜歡的那種類型。
小橙那次陷進去一點預兆都沒有,我說林浩又高又帥,這次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她笑的跟花似的燦爛,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我說真可憐你那雙迷死人的美麗眼睛,至於這麼高興嘛。
是哦,我就是這樣幸福,快點祝福我。你說林浩喜歡我哪點啊?我沒有覺得自己好啊。
“好啦,行了吧,他喜歡你所有的點。你自己很好”她又得意的仰著頭,遐想狀,眯著眼睛癡癡的傻笑。唉,陷入愛情的女人啊。
李子豪是我的致命傷。
小橙經常說,米米,我就納悶了,李子豪他哪點好啊,你怎麼這樣為他死心塌地?
“我也不知道,因為不清楚喜歡他什麼,才找不到方向似的繼續愛下去,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是正常活著的”。
“小橙說,嘖嘖,瞧你這話說的,跟背台詞兒似的。”
“笨女人”我皺著鼻子投了她一眼。
“你知不知道..?”她故意沉吟了一下“孫明亮跟王丹在一起了?”
“不清楚”他說的孫明亮,是在高中時候大膽說喜歡我的,我們宿舍人都知道。
“唉,我看孫明亮挺不錯的,當初你怎麼不選擇他啊?”
“可是在我眼裏,李子豪比他好啊”我滿口自豪的說,其實心裏是有小小悲哀的。
愛情本來就是一件讓人勞神費心的事情,何況你愛上的人又不喜歡你。
二
孫明亮喜歡我。這個時間得追溯到高中。
他長的很西方化,連表達起來愛情也是這樣,很直接。不懂的含蓄,他說米米,你真好看做我女朋友吧。
這麼簡單的理由。我認為他這個人真是膚淺。他哪點比得上李子豪?學習成績不如人家,為人處事不如人家,連談吐都不如人家。我對孫明亮不屑一顧。
孫明亮還很過分,在我的課桌上用小刀刻我的筆名,把我的課桌劃得凹凸不平。那時候
我們很流行給自己取個筆名,網絡還不發達,經常會有筆友,於是就發揮自己浪漫的想象力,去努力取個特別的筆名。
下課我找他理論,幾乎是惱羞成怒,他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我喜歡,我就是喜歡你啊。後麵的男生就開始起哄。亮哥牛!哈哈…..
我憤怒的離開,為他這樣的輕浮感到羞恥。
其實後來想想,一個男孩子肯在公開場合說喜歡你,讓所有的人知道,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而那些唯唯諾諾縮手縮腳的男人,你還要比他主動點,以後你們吵架的時候他還有理的說,是你當初先說喜歡我的。
這個世界對待男女就是不公平,通常的道理是男追女,天經地義,若是女追男,那就掉了一個身價。即便現在來看沒有什麼了。可在社會的這些關係中,女性的地位始終不能足夠跟男人平起平坐。
可在我心裏隻有李子豪。我覺得任何男子都比不上他。
三
上大學之後,我追隨李子豪來到了青島,孫明亮去了江西。小橙去了省會濟南。
李子豪不喜歡我,我無論怎麼做,做多好,他依舊不喜歡我。可是孫明亮卻對我堅持如故。
孫明亮被錄取那天晚上他約我出來,手裏還拿著地圖。
他說“你看看地圖,我考到江西了,那邊離青島是不是很遠?”
我比劃了一下,說“是夠遠的,你怎麼報這麼遠的學校啊?”
“想去南方奮鬥幾年。”
“還沒有畢業,你想的也太早了吧”我不屑的表情又上來了
“嗯,可是我想以後能讓你過的好一點”他直視我的眼睛
“呃,孫明亮,我不喜歡你,我喜歡的是李子豪。”我不留一點餘地的說。
“我不在乎,我想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的。”眼神堅定。
年少的男孩子有時候總是太過天真。可是這天真著實可愛的很。也讓我們女人在以後的漫長歲月回憶過去的時候,最能記起這句話。多貼心。就好像那句:你現在離開我,可是我永遠會站在原地等你。明知道這樣的話是假的,但還是百聽不厭,情願為這句話跟他耗費好幾年大好青春。他何嚐不也是在耗費呢?隻是社會更同情女性。
可是往往最後的結果是,原地已經人去樓空,抑或是原地又站了另一個女人。你想回去都沒有位置了。
“好吧,你等著那天吧”我歎口氣不再說話。
孫明亮總是自以為是,我的心我難道還不能掌控嗎?
大學這幾年,我都在想著李子豪怎麼樣,不曾想過還要去愛其他的什麼人。小橙說:“米米,大學時光很短暫,你應該抓緊談場戀愛,完成你大學的一個使命。”
也不知道她這幾年是怎麼過的。電話聯係,網絡聊天,也僅僅知道些皮毛而已。我們曾經那麼親密的朋友,被距離阻隔的隻剩下聽說。
四
李子豪大學畢業那天晚上,奇怪的給我打了電話,聽樣子是喝醉了,他說:米米,你是米米嗎?
我說:“我是”
“記住以後你不能太要強了,你的要強讓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沒有麵子”
我說:“李子豪,我哪裏要強了?”我對他不忍心發火,舍不得。
“你自己覺不出來,你這樣的性格不好,你將來是要嫁人的。不要在一件小事上跟男人爭執,即便是他錯了,也要給他留個麵子說是對的”
我有些微怒。“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一直覺得是足夠愛他,足夠給他麵子。
“嗨,算我沒說。”
我不是一個追根究底的女人,他不說我就當是什麼都沒有過。我說:“你喝酒了?”
“跟朋友喝了點。胃裏難受,前幾天感冒還沒有好”聲音輕起來,不再凜冽。
此刻我感覺,李子豪像個需要被照顧的可憐的孩子。我的心軟的一塌糊塗。想立刻飛到他身邊,扶他睡下,幫他蓋好被子,準備醒酒藥,給他倒水,坐在他床邊托腮看他安心睡去的樣子。
可能真如李子豪所說,我是太要強了,處處爭先,不會低頭,不會認輸,一起吃飯我搶著付錢,過馬路我都要幫著他看車,這好像不是一個女孩子的義務。我卻做了,做的很好。每次都很成功。
可是心裏不是這樣的,我想被李子豪照顧,想他把我捧在手裏,想過馬路時候即便我閉著眼睛都會是百分百安全的。我把自己偽裝成堅強的人,是想告訴李子豪,我可以把事情處理的很完美,我是值得他去喜歡的,證明我不是沒用的人。可是心在裏麵,拿不出來讓別人看,自然他就不曉得。他不是至尊寶,我也不是紫霞仙子。
我終究沒有過去。因為我距離李子豪有條海峽,我在一片島上,他在市中心,我需要坐船,晚上八點之後就沒有了過去那邊的船。我站在窗前望著李子豪居住的方向,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萬能的神,求你保佑他,快點好起來。分擔一些痛苦在我身上吧,萬能的神。
第二天我打過電話去,問他好了嗎?他卻忘了昨晚所有的事情一樣,說:“什麼好了嗎?”
我說:“你不是說你病了嗎。你昨晚給我打電話說病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哦,是啊,不過已經好了,昨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了嗎?”我像是被人羞辱了一樣。口齒切切的四肢顫抖。
他畢業後留青島工作了。我也不想離開這熟悉的地方,我覺得,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會愛上這個地方。當初來是為一個人,現在不想離開不僅僅是為一個人,還有,一座城。
五
王丹喜歡孫明亮。那個大眼睛女孩,我隻記得她潔白的牙齒,她總愛在班裏肆無忌憚的大笑,那時候我就深深記住了她的牙齒。一直到現在,孫明亮跟我提起她來的時候,我腦中浮現的也僅僅是她整齊潔白的牙齒。
我對王丹一點都不熟悉,雖然高中曾在一個班裏三年,可是那三年我眼裏隻有李子豪,別人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我能把李子豪所有的事情記起來,包括高二那年6月3號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早飯吃的什麼。跟我說了幾句話。即便腦子不能全記下,但是日記中記著,後來我指望日記想念他,每天看好幾遍,於是也背下來了。
這是一件多麼浩大的工程!我的天呐,我竟然對一個人過去的三年記得這麼清楚。
沒想到,幾年後孫明亮聯係我的第一句話是:我跟王丹分手了。我驚愕了一會才回憶起來他說的王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