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棟有些曆史的紅磚別墅,再過兩條街就是n城最喧鬧繁華的所在,這裏可謂是鬧中取靜,交通又很方便。別墅的造型透著濃鬱的民國風韻,外牆上釘著一塊不起眼的銅牌,卻彰顯了其文化價值,這棟小樓是國家級保護文物呢,三層的小樓安靜地坐落在這裏幾十年了。外表陳舊,裏麵卻修葺一新,透著現代的活力,陽光燦爛的午後,小樓的窗子裏飄出悅耳的琴聲,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安詳。小樓外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裏都是柔軟平整的草地,正門外一條寬闊平整的水泥大道延伸至鐵藝鏤空的院子門,門邊厚實的方形石柱上又掛著個銅牌,上麵寫著“明心盲人服務中心”的字樣,低頭細看,院子裏的水泥路並不是平整如鏡,而是沿著路邊有兩條有規律的突起,細心人一看便知是盲道,從屋子的正門延伸而來,正好與門口人行道上的盲道相接。
陽光曬得人懶陽陽的,沙淵潤哼著小曲兒一蹦一跳地走過來,這條路上行人很少,她已經熟悉到閉著眼睛也能走。“吱……”短促而狹長的刹車聲在耳邊響起,沙淵潤最討厭這樣的聲音,不由打了個寒顫,實際上這不能怪人家司機,是小沙她自己有病,一般情況下人家關鋁合金提拉窗的聲音都夠她哆嗦的。
沙淵潤一哆嗦停下腳步,懶懶睜開眼,看見一輛出租車停在前麵不遠處的路邊,隔了好幾秒,她甚至以為那車上不會有人下來的時候,車門忽然開了,然後,從車上跌跌撞撞鑽出個男人,目測身高大概一米八六,印象最深的是扶在車門上的那隻手,明亮白皙,修長有力,隻見他下了車,消瘦的身體晃了晃,終於站穩了,沙淵潤這才鬆了口氣。繼續打量他,這個人,身材頎長,比例勻稱,隻能用美來形容,穿戴也十分考究,沙淵潤愛臭美,自然雜誌上的美男美衣是重點研究對象,更何況再加上個電子眼的圓圓,她倆都不愛追求名牌,卻愛看有許多名牌廣告的雜誌,於是校門口賣牛肉飯的店裏就成了他們每周必到的場所,因為那裏有很多印著美美東東的雜誌,言歸正傳,且看這男子的穿戴。限量版純黑板鞋,藍色直筒仔褲,上身是黑色t恤,外罩黑色風衣,那風衣是沙淵潤上個月在雜誌上看到的新款,記得那一大串數字把自己和圓圓震垮了。為什麼從腳往頭看,因為這個男子周身都散發著一種凜冽的氣場,好像神聖不可侵犯。男子頭戴純黑鴨舌帽,同樣是限量版,帽簷下酒紅色的墨鏡蓋住了大半張臉,那鏡片的紅色純正飽和,襯得他露出的蒼白肌膚,更加晶瑩透亮。隻見他淡色的薄唇緊緊抿在一起,顏色已經近乎蒼白,微微側著頭,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沙淵潤似乎已經看傻了,呆呆站在原地,忘記了自己來這兒幹什麼了。隻見那個美男子猶豫再三,從口袋裏掏出樣東西,銀白色物體,幾節折疊在一起,其中有一節上有紅色的反光條。沙淵潤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心髒猛地跳了一下,仿佛重重撞上了牆壁。莫名的一種心痛的感覺湧上心頭,幾乎要痛出眼淚來。這是怎麼了?她緩緩抬起手,捂住心髒的位置,想緩解一下那種莫名的疼痛,她不明白,這個第一次見麵的男子為什麼會帶給她這樣的一種感受,這絕不是因為他長得美,也並不是因為那墨鏡下暗淡無光的雙眸,而是,他帶給她的一種奇怪的熟悉與心痛,就好像,就好像上輩子有什麼難解的詛咒。
車禍之後,小瞳就辭職回家,小蘭姐休產假,新的助理要明天才到,來蓀譯就在這種情況下出院了,看護小張他也沒叫跟來。昨晚朋友高雲鬆把他送回家,一杯水也沒請人喝他就立即趕人,他不希望在黑暗中被人默默地看著。他想自己一個人帶著,好好適應。而結果就是從昨晚開始他就沒有吃飯,一個人在家,沒辦法做飯,想叫外賣也沒有辦法打電話。一個人倒在沙發上發呆,一杯冰涼的水隻進了半杯,忽然想起了高雲鬆說過的一個地址,於是摸索著下樓打車到了這裏。
出租車停下的刹那,眩暈的感覺更加嚴重,怕耽誤司機的時間,他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摸索著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鴨舌帽的帽簷撞到了車門的玻璃上。掏出一張一百的說不用找了,雙腳觸到了堅實的地麵忽然覺得地麵搖晃了一下。艱難地站穩,他忽然發覺自己無法辨別方向,這裏是馬路上,和醫院裏的走廊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好在他夠冷靜,明白亂走的危險。口袋裏塞著高雲鬆給買的盲杖,說是折疊的用起來很方便,當時他很生氣,將它狠狠摔在地上,今天出門的時候忽然摸到它在門邊的鞋櫃上和鑰匙擺在一起,就順手塞進了衣袋,很無奈。現在他雙手摸索著這團金屬的每個細節,要怎麼使用呢?就在這時,一團似有若無的香氣仿佛將他纏繞進了另一個世界。這香氣清新而綿長,仿佛天邊升起了淡粉色的霧氣。而這樣恬淡的味道卻讓來蓀譯頓時覺得五雷轟頂。是這個味道,ckeuphoriablossom……如此熟悉,如此輕易地勾起了那段被他刻意埋藏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