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依然是盛夏,她們回來畢業考,慧說想看看我,她已經能釋然淡忘了,畢竟是個美麗的女孩,可能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愛情療傷。我改變了發型,剃成很短的小平頭,幹淨清爽,似乎也贏得很多女人的青睞,我一直知道自己是個好看的男人。
那天正好和一幫朋友在酒吧喝酒,酒吧昏暗的包廂裏,充滿了嘈雜芳香糜爛氣息,慧推門而入,她的出現引起了朋友的一陣吹噓,她確實是驚豔的,有著姣好的臉龐,玲瓏的身材,穿著緊身v領黑色連衣裙,化著冷豔的妝容,顯得有點陌生,她一邊對裏麵的人問好,一邊拽著一雙手,拖著一個人進來。
是貓!她一點也沒變,不,她變了,兩條麻花辮成了長長的直發瀉在依然纖弱的肩上,粉色連衣裙讓她看起來像個易碎的瓷娃娃,臉上透著一些不知所措的別扭情緒,她的到來讓我從座位上驚站起來。
“好久不見。”幹澀的喉嚨似乎隻能發出這樣的問候。
“好久不見。”她抬起頭看著我,依然純澈的眼眸,透出淡淡的嬰兒藍。
慧站在旁邊,還是那樣的火爆脾氣,推著我的肩膀說:“你這個人,我要說你什麼好,當初我成人之美,閃到一邊,居然還是沒有讓你們走到一起,煥,你說說,你這個男主角是怎麼當的,真是氣死我了。”
她這麼大聲一折騰,包廂裏的眼睛都齊刷刷的釘在我們身上,調戲的話語開始炸開
“不會吧,煥,你小子不會喜歡那種小女生吧。”
“就是,旁邊那個才叫尤物,眼睛裏是不是有眼屎啊”
“他一直那麼怪怪的,難道有戀童劈不成,嗬嗬”
“也不對啊,我看圍繞在他旁邊的似乎不是這種類型的嘛,今天改胃口了啊。”
酒吧的燈火忽明忽暗,空氣中充斥著煙味,酒味,香水,汗臭,玻璃杯碰撞,眼神迷離渙散,扭動的身軀,不堪入耳的話語,那就是我一直生活的世界,逃避現實的角落,而她,站在那裏,清淩淩,猶如深穀的甘泉,不染風塵,我們是兩個世界的。
“你走吧。”我依然把她驅逐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坐回沙發,拿著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精刺激著我的喉嚨,滑向胃裏,讓整個胸口都變得勺熱。
慧一屁股坐在我旁邊,一副賴著不走的樣子,“不就是喝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也會喝。”
說著就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漲的滿臉通紅,周圍發出興奮的叫喊,開始拉著慧對她吹捧,女人是最喜歡被男人捧著的,慧能輕易的抓住所有人的目光。那邊已然開始喝開了。
貓走過來,她站在我麵前,俯視著我說,“煥能不能不要這樣活著呢?”她的聲音低低的,嗓音細細柔柔的,但卻有穿透我心口的力量。
我抬起頭,那樣溫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帶著關切,還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愫,幾乎讓流浪已久的旅人忍不住停下來,摘下那朵夢中的薔薇。我微抽了口氣,抬起頭看著她故作挑釁的說:“這是我的世界,看清楚了,這就是我的世界!不是想改變就改變的了的。”
“那就試試看。我想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細小而明亮的眼睛,堅定執著的看著我。
“我一直想對你說一年前沒有說過的話,但又覺得有些話其實未必一定要說出口,隻要彼此明了,別的一切又何必在意,哪怕是身在彼岸,隻要心中存在,那麼就不會孤獨寂寞。煥,你寂寞嗎?”
“不,我不寂寞,寂寞是可恥的,每天都有很多人陪著我,我又何曾會感到寂寞呢?”我冷笑了一下,依然頑固的堅持。
她愣了一下,帶著無奈說:“哦…是這樣啊,那煥就一直這樣活下去吧,也對,我有什麼理由幹涉你的生活呢,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總覺得你的心裏有個巨大的傷口無法愈合,一年前我沒問,當然,現在我也不會問,我隻想看到你可以走出陰霾,站在陽光下燦爛的笑。”
我拿著酒杯的手一顫,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永遠不敢走進我,怕驚動我獨自沉思的世界。
“出去走走好嗎?”我感到有些疲倦的說。
我們一前一後走到了外麵,夏日午夜,微涼的空氣,薔薇在夜裏肆意綻放,飄來陣陣清甜,空空的街道,昏黃的路燈,風中帶來香樟樹發出的清枝葉味,白日裏的熱氣早已褪盡,再過幾個小時,又要迎來新一波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