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夢鄉,她依舊睡得不好。
意識裏四周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她伸出手摸了很久,最終隻摸到一麵牆。
似是磚石堆砌的牆,丁點都不光滑,十分咯手,但這是她唯一能著手的東西,分不清在哪的晏莞就隻能摸著牆壁走。
走了很久很久,卻總走不到頭,等到後來,發現許多次都會摸到一塊凸起的尖石時,晏莞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再繞圈子!
她被困在了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她隻知道牆很高。
晏莞就靠牆坐在地上,很奇怪,她沒有感覺到餓,也沒有感覺到冷,沒有困倦沒有需求,就一直那樣坐著,時間好像特別漫長。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突然從上方投下了光亮,她眯著眼抬頭,就看到一個亮點,這才知道自己在一口井裏!
井很深很深,看不到井口。
可是,她好像又能夠看到,因為晏莞看見了井口之上的自己。準確的說,是另一個自己,像是她又不盡相同。
從井口飄下來一道黃色的紙條,上麵有紅色的字,然後她看到“自己”在笑,再然後那紙條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特別耀眼,刺得她不得不閉目。
繼而又是一片黑暗,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晏莞感覺不到自己,無驚無慌、無意無識。
床臥上本沉睡的晏莞乍然坐起,胸脯起伏不定,麵色慌張,她居然夢見自己消失了……
側頭,發覺降香已經起榻。外麵天色大亮,第二日了。
晏莞喚她們進來更衣洗漱,心神難寧,愣著愣著她突然想到夢中的“自己”,儼然就是那日在安郡王府所見畫像上的那張臉。
思及此,正對著銀盆淨麵的她望著水中的倒影渾身顫抖,“啊”一聲打翻掉臉盆。
叫聲驚動了隔壁的紀氏,她匆匆忙忙過來被女兒緊緊抱住。
感覺到她的驚嚇,不由柔著聲問:“怎麼了莞莞,又做噩夢了嗎?夢都是假的,別怕。”
她早聽婢子稟了夜間的事,十分憐愛的安撫著女兒。
晏莞精神不好,紀氏就讓她留在紀府,深以為是自己失責,畢竟莞莞年紀小,怕被不幹淨的東西撞著,就沒讓她再去將軍府。
晏莞難得乖順的頷首,就真的待在舅府。
紀瑞在家裏陪她,二人玩五子連,她耍賴他縱讓。
晏莞的愁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半晌就將那莫名其妙的夢境拋之腦後。等午後又覺得無聊,還是想找娘親,就往傅府去。
紀瑞不放心,就陪她一道過去。
走的是角門,將軍府往來憑吊的人進進出出,眾人忙得不可開交,誰都沒留意他們。
尚愁眉苦臉的想著母親會在何處,晏莞就見茯苓提著個籃子鬼鬼祟祟往西跨院方向去。
她在傅家認識的人不多,麵色一喜剛想喊她,卻又見二姐不知從哪閃了出來,尾隨著茯苓蒙頭就走。
晏莞不明白,回頭看向瑞表哥。
紀瑞比她還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的攤了攤手。
“將軍府的西跨院不是空的嗎?她們去那邊做什麼?”晏莞嘀咕。
紀瑞性子直,哪費勁多想,牽著她就跟上前。
前麵那兩人走得很快,晏莞眼見著二姐姐趕上了茯苓。她們在原地說話,茯苓模樣惶恐,卻緊著提籃不肯放開,二姐揭開遮掩的布看了眼,居然反手就甩給對方一個巴掌。
這記耳光打得極重,聲音響亮,連隱在不遠處灌木叢中偷看的兩人都渾身一震。
晏莞更是下意識的別過麵頰,好像打在了自己臉上般身子後仰,卻沒穩住重心,將倒未倒時狠狠踩中了瑞表哥的腳。
紀瑞憋著臉,將拳頭塞進張開的嘴裏,生生的把那聲痛呼咽了回去,扭曲著臉兩眼控訴的瞪著表妹。
晏莞頗為歉意,訕訕的把腳挪開。
再轉身時,隻見二姐正拽了茯苓往旁邊的小徑去。
晏莞顧不得表兄腳疼,拉過他就去追,然還沒走兩步就被人自後拍了肩膀,轉身見是傅明珠。
晏莞鬆了口氣,怨氣十足的看著她。
傅明珠張口欲說話,晏莞知道她嗓門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指了指晏蓉消失的方向,輕道:“一起。”
傅明珠不前反拽住他們,皺著眉頭也壓低了嗓音,“去哪裏幹嘛?那邊都是棄院,往日沒人去的,昨兒大嫂的丫頭又在那投了井,不要過去啦。”
晏莞見之膽小,甩開她就走。
傅明珠被無視,鬱悶的原地默了瞬間,看前頭那人還真不轉頭喊自己,立馬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