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聞言詫然,“病了?”
“是啊,世子落了水半夜裏身子起熱,招太醫瞧後說是腹中沾了汙水引起的,正在調養呢。”
她這一說,紀氏立馬牽了閨女的手,滿臉心虛。
這哪裏還是來興師問罪的,擺明了是趕上門讓人究責的。自家莞莞如今還活蹦亂跳著,那位奕世子倒躺床上去了。之前看著挺精神的小夥子,怎麼還比不上莞莞,浸個水就病了?
她們在小廳裏等候,沒多會安郡王妃就過來了。她麵色微疲,抿了口茶說道:“原就想讓人去請晏二太太和三姑娘,沒想到你們就過來了。昨日的事是我家靜之不懂事,本是該向你們賠罪的,奈何他這時候病著,我也不好帶他過去叨擾,真是失禮。”
紀氏聽到對方說要讓人去請自己母女就心道不好,莞莞隻說把人按水裏吃了幾口汙水到底沒當多大嚴重的事,沒想到真把人捉弄病了。王妃若是凶惡問罪她倒還有幾分道理可辯,畢竟是趙靜之先動的手,可這會子對方語氣和善,她反倒不安起來,唯恐其突然來個轉折。
“小孩子玩鬧本不是什麼大事,王妃言重了。”紀氏陪笑,忍不住探前身子詢問:“不知奕世子現在身子如何了?”
“發著熱還沒退,不過太醫開了藥,倒也沒那麼要緊。”安郡王妃嘴上說得輕鬆,麵色卻仍是緊張嚴肅著。
紀氏坐得躊躇,拿眼去瞥女兒。
晏莞滿心思還都是孔雀,那麼漂亮的鳥兒她過去隻在野外見過一次,都沒碰過摸過,趙靜之居然有,而且還是兩隻!
“莞莞。”紀氏喚她。
“啊?”女孩子回眸,眼眸裏迷茫茫一片,有些不知所然的看了看親娘,又望向安郡王妃,思忖著摸著脖子開口:“我沒事不疼了,不怪世子。”
紀氏閉眼,心道這蠢孩子,這會子還是問趙靜之不是的時候嗎?
安郡王妃倒和藹,衝她招招手攬在身前,語聲柔緩:“莞莞不怪靜之就好,他現如今病著,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紀氏沒料到安郡王妃是這樣好說話的人,聽聞眼前人自打失去長子後便將幼子如珠如寶的捧著,又想著對方明明有閨女卻被逼的骨肉生離,不由生出同情來,聞言接道:“應該的。”
一行人過去,趙靜之躺在天青色的帳幔內,昏睡不醒,他麵布紅潮,額頭密汗涔涔。
安郡王妃坐於床沿替他拭汗,彎著身輕道:“靜之,晏二太太和你莞妹妹來瞧你了。”
紀氏見他這副模樣怪可憐的,埋怨惱意去了一半,近前問候了幾句,那孩子病得毫無反應。
晏莞走上踏板,見王妃盯向自己,啟唇剛想喊“趙靜之”又覺得不妥,便出聲軟軟的喚“世子”。
聽到柔聲,昏睡的少年動了動眼皮,似有轉醒的跡象。
安郡王妃伸手將晏莞拉得近些,又轉身同兒子道:“莞莞來看你,就在這呢。”
趙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頗有種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覺,眼見著記憶中玉瓷般的人兒出現在眼前,抬起胳膊就搶過了女孩子的手。
晏莞落於他掌心,隻覺得黏膩膩的都是汗漬,想要掙開那人力道極大,隻好回頭望向母親。
紀氏麵色不悅,帶著幾分怪意瞪過去,這奕世子也太輕薄了些,怎麼見著女孩子就拉手?
她剛要開口,就有丫鬟端了藥碗進來,安郡王妃親自接了由侍人扶著兒子靠在自己身上開始喂藥。
勺至唇邊,那雙眸緊閉的人動都不動。
安郡王妃就提了聲在他耳邊言道:“靜之,你莞妹妹在這看著呢,乖,把藥服了。”
趙奕抬著眼皮朦朧朧的看了眼瓷勺,又瞅向晏莞,竟真聽話的張了口。
紀氏見後,忍不住轉身望窗外。
這孩子年紀比莞莞大了四五歲,吃個藥要爹娘哄,居然還是因著有女孩子在場不好意思才肯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