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珺醉龍井。
他本不是常喝茶的人,加上晏莞沏茶不當,不說洗茶,從一開始置茶的分量就不對。喝了一整壺濃茶,少年頭昏耳鳴,躺在床上抱著胃腹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
傅夫人滿臉急色的喂他糖水,大太太不時打量門口。
紀氏理虧,亦擔心兩家生出嫌隙,從來好麵子的她也軟了語氣:“親家夫人不用太緊張,醉茶喝些糖水就能解的。今兒是我的疏忽,莞莞不知親家少爺喝不得茶,原是好客才上的。”
傅夫人麵色不虞,但二府秦晉,畢竟不好直接下人顏麵,隻牽強了語氣回道:“二太太莫自責,是我家哥兒貪嘴,他年紀小,在府裏原是不沾這些東西的。”
紀氏聞言,心生不悅。
這意思是自家莞莞逼得她寶貝兒子喝了?
屋裏氣氛正僵著,廊下丫鬟通傳:“老太太來了!”
氈簾打起,晏老太太由侍婢攙著進屋,剛過門檻問聲即起:“親家少爺怎麼樣了?”
“老太太,這雪地路滑的,您怎麼親自來了?”大姑奶奶上前替了丫鬟,扶她到床前坐下。
晏老太太薑氏是先老太爺的填房,過門後隻四老爺晏文霖一子,但平素為人溫和,待其他幾房皆一視同仁,主持中饋那些年處事公允,是以頗得府人敬重。
她同傅夫人告罪,滿麵歉意:“親家夫人,我們莞姐兒不懂事,讓珺哥兒這孩子受苦了,您多擔待些。等莞姐兒腳傷好些,我必帶她登門賠罪。”
晏傅兩家關係素來不錯,常有走動。
傅夫人自是要給老太太麵子,將湯碗遞給旁邊丫頭,起身道:“老太太這話真是折煞晚輩了,咱們珺哥兒哪裏擔得了您這話?”
聽對方提起晏莞腳傷,想起自己本就是為此事來的晏家,心有主張自不會鬧大,又望向紀氏,含笑道:“二太太剛說的在理,本就是小孩子玩鬧,不是什麼傷大雅的事,您千萬別和我客氣。”
適時,大夫進了府,給傅明珺把脈一瞧,隻道無大礙。
原是他年幼體弱,突然暢飲濃茶刺激了脾胃,開個溫和方子讓服上兩貼就成。
至此,眾人皆安了心,傅夫人亦沒有再責怪。
晏莞坐在炕上,趴在窗柩上透過縫隙看院子裏人進人出。
積雪稍融的道上,被踩出一個個雪濘腳印,早前的好景致再不複見。
剛事發突然,母親將人直接安置去了對麵廂房。回想起方才傅明珺輕搐的模樣,亦是一駭。
她的大丫鬟降香見了,輕聲說道:“姑娘不要擔心,太太都會替您解決的。”
闖禍後老實許多的晏莞倦倦的趴在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不一會,院中傳來動靜,大姑奶奶攙著晏老太太進來。
晏莞掙紮著下地,降香去扶,“姑娘小心。”
晏老太太滿臉慈愛,快前兩步攔了她的行禮,“莞姐兒不必自責,傅三公子沒事,他醉茶怪不得你,傅夫人心裏清楚,大家都沒惱你。”
“真的嗎?”晏莞忽閃著大眼睛發問。
後者頷首,疼愛的摸了摸她腦袋,“莞姐兒這麼懂事,當然是真的。”
大姑奶奶亦開口:“瞧把三妹給嚇的,一個人難過了許久。”
她們沒待多久便出了閬仙苑,隨後兩個粗使婆子抬了轎輦進來,傅夫人接了兒子離開晏府。
紀氏陪同大太太將她們送到垂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