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本該懶散的街頭卻因為一件大事變得躁動,就連平時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天天在生死邊緣掙紮的乞丐,此時此刻也顯得有點微微激動。
“聽說了嗎?名動天下的青衣門一夜之間慘遭滅門,白嵐殿上血流成河,不知是誰竟有如此大的手筆,如此慘絕人寰的手段。”
“青衣門素來行事剛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唉……是非曲直,太過潔淨就會讓人生出狠狠踩碎、踏入泥地的欲望啊!
“話雖如此,青衣門門主林玄確實是大折不扣的好人啊”
“是啊!”街頭賣糖人的小販扭頭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聽說啊,滅青衣滿門的人皆是一身玄衣,身法奇異,訓練有素,滅門之後還一把火燒了白嵐殿,怕是來頭不小啊!”
“唉…這種事其是你我能猜測的,小心招惹禍事,賣你的糖人吧。”
“是啊,凡事自有定論。”糖人小販撇了眼旁邊攤位賣首飾的漢子,搖搖頭道“糖人,糖人,快來嚐嚐哦!”
不遠處,蹲在牆根滿身襤褸的少年靜靜的聽著眾人對這麼一件大事的評判,目光清冷,淡淡的撇了一眼身邊早已憤怒的重重喘息卻還在拚命壓抑住的吳叔,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背。
吳叔一僵,抬頭看向讀不出任何情緒的少主,無聲的掩了掩在逃亡中留下的猙獰的傷口,暗暗握緊拳頭。少年的目光落向破爛的遮掩不了什麼的衣衫下的傷口,眼中一摸暗光閃過。翻出的皮肉上的鮮血早已變成黑色,混合著細碎的泥土,導致傷口感染生出黃白色的濃水,而數日的逃亡卻讓二人沒有一點時間去清理傷口,清理這隻能在黑暗中暴露出的傷口。
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後,少年湊向吳叔壓低嗓音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他們大多會認為我會去洛省趙家找我爹昔日之友趙伯,所以必定會在去洛省的路途中射下天羅地網,等著你我進入,大隱隱於市,我們去城西的乞丐窩。”
吳叔緩思片刻,幹裂的嘴唇中發出沙啞的聲音“少主言之有理,隻是乞丐中多有掙紛,請少主務必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會的,這天下,什麼也沒我的命重要。”少年緩緩道,扶起吳叔,仔細的用袖子遮掩住手臂上的刀傷,攙著吳叔,盡量保持著正常的步子,慢慢的向城西挪去。
夕陽的餘暉,散散的灑在古樸的城牆之上,映的牆頭金光閃閃,巷子兩邊的柳樹,細嫩的枝椏隨著微風輕輕擺動,透漏著生機,牆根不知名的小花,在和幹裂的泥土做著抗爭,使勁的舒展自己,一派盎然。可惜在這裏,沒人會在意這些。
此處正是常人無人問津的白水巷子,之所以稱之為白水巷子,是因為住在這裏都是無任何油水可圖的人。外麵再光鮮亮麗的世界也照不透這裏的黑暗,不同性別不同體格但同樣衣衫破爛髒汙麵黃肌瘦的乞丐們,在長期的壓抑與黑暗中,早就喪失了尊嚴和良知,有一點點益處的事情他們都會拚命去做,不計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