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笑道:“才唱了兩出三花臉的戲,我們也好煞中台用些點心,歇歇再打罷。”蘭言道:“如何又吃點心?莫非姐姐沒備晚飯麼!”寶雲道:“我就借歇歇意思,出個‘斯已而已矣’,打《孟子》一句。”春輝道:“聞得前日有個‘紅旗報捷’是寶雲姐姐打的;但既會打那樣好謎,為何今日卻出這樣燈謎?隻怕善打不善做罷?”呂堯蓂道:“何以見得?”春輝道:“你隻看這五字,可有一個實字?通身虛的,這也罷了,並且當中又加‘而’字一轉,卻仍轉到前頭意思。你想:這部《孟子》可能找出一句來配他?”田舜英道:“我打‘可以止則止’。”寶雲道:“正是。”春輝不覺鼓掌道:“我隻說這五個虛字,再沒不犯題的句子去打他,謎知天然生出‘可以止則止’五字來緊緊扣住,再移不到別處去。況區那個‘則’字最是難以挑動,‘可以’兩字更難形容,他隻用一個‘斯’字,一個‘而’字,就把‘可以’‘則’的行樂圖畫出,豈非傳神之筆麼!”左融春道:“‘天地一洪爐’,打個縣名。但這縣名是古名,並非近時縣名。”章蘭英道:“可是‘大冶’?”融春道:“正是。”師蘭言道:“這個做的好,不是這個‘大’字,也不能包括‘天地’兩字,真是又顯豁,又貼切,又落落大方。”亭亭道:“我出‘橘逾淮北為枳’,‘橘至江北為橙’,打個州名。”玉芝這:“這兩句:一是《周禮》,一是《淮南子》。今日題麵齊整,以此為第一。”呂祥蓂道:“妹妹道此兩句,以為還出他的娘家,殊不知《淮南子》這句還從《晏子春秋》而來。”蔡蘭芳道:“據妹子看來:那部《晏子》也未必就是周朝之書。”魏紫櫻道:“可是‘果化’?”亭亭道:“正是。”掌乘珠道:“這個‘化’字真做的神化。”紫雲道:“既有那個淵博題麵,自然該有這個絕精題裏;不然,何以見其文心之巧。”玉英道:“我出個鬥趣的:‘酒鬼’,打《孟子》一句。”玉蟾道:“這個倒也有趣。”邵紅英道:“我打‘下飲黃泉’。”玉英道:“正是。”蘭言聽了,把玉英、紅英望了一望,歎息不止。
顏紫綃正要問他為何歎氣,隻見彩雲同著林婉如、掌浦珠、董青鈿遠遠走來。呂堯蓂道:“四位姐姐卻到何處頑去,臉上都是紅紅的?”掌浦珠道:“我們先在海棠社看花,後來四個人就在花下拋球,所以把臉都使紅了。”彩雲道:“告訴諸位姐姐:我們不但拋球,內中還帶著飛個鞋兒頑頑哩。”瓊芝道:“這是甚麼講究?”彩雲隻是笑。婉如指著青鈿道:“你問青鈿姐姐就知道了。”青鋇滿麵緋紅道:“諸位姐姐可莫笑。剛才彩雲姐姐拋了一個‘丹鳳朝陽’式子,教妹子去接,偏偏離的遠,夠不著,一時急了,隻得用腳去接,雖然踢起,誰知力太猛了,連球帶鞋都一齊飛了。”眾人無不掩口而笑。紫芝道:“這鞋飛在空中,倒可打個曲牌名。”青鈿道:“好姐姐!親姐姐!你莫罵我,快些告訴我打個甚麼?”紫芝道:“你猜。”青鈿道:“我猜不著。”紫芝道:“即猜不著,告訴你罷,這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