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臣向陽墨香道:“若花、蘭音、紅紅、亭亭四位姐姐不日就要遠別,聞得姐姐丹青甚佳,妹子要畫個‘長安送別圖’,大家或贈詩贈賦,不拘一格,姐姐可肯留點筆墨傳到數萬裏外?也是自古畫師未有的佳話。”大家都道:“如此極妙!”陽墨香道:“妹子雖畫的不好,卻要灑點墨雨替他去壓風濤。少時先畫個稿子,俟姐姐改正定了,我再慢慢去畫。這比不得尋常畫債可以歪著良心隨意塗抹的。”小春道:“妹子明日也做兩首送別詩,就隻寫的不好,隻好求書香姐姐替我寫寫。”婉如道:“你求書香姐姐,俺隻好托月芳姐姐了。”舜英道:“據我愚見:二位姐姐的詩也托人代做才好;若要自做,恐怕還有茅廁那股氣味哩。”說笑間,若花業已回來。隻見管門家人拿著許多帖子進來道:“卞老爺著人下帖,請請位才女明日午飯,並有早麵,請早些過去。”眾人都將帖子留下,回複來人,明日清晨過去。
原來寶雲從朝中散後,同眾人拜過各位老師,帶著六個妹子回家,見了卞濱,把女兒國進表及賜筆硯各話告訴一遍。卞濱道:“我隻當陰若花是女兒國民人,原來卻是一位儲君;那知你們才女榜上,卻有一位國王、三位宮保在內,倒也是段佳話。散朝之後,為何不將他們過來?”寶雲道:“大家因謁見孟家姑夫並同考四位伯伯,天已不早,都再三致謝,各自散了。”卞濱道:“也罷,索性明日備個戲酒,請他們過來。”寶雲道:“戲倒可以不用,隻備兩頓飯,我們倒可叔敘。他們都是外省居多,大約早晚也要請假回去。連日雖在一處,因過於拘束,不能暢談;明日這一聚,大家說話還說不清,那裏還能看戲。”卞濱點點頭,即到外邊分付家人卞彪預備請帖。卞彪道:“這個帖兒從沒備過,請示怎樣寫法?”卞濱笑道:“正是,我倒忘了,還沒告訴你。這個帖兒,隻消一個封套,一個紅簽,一個單帖。那帖子上首隻寫‘初九日’,不必寫‘候光’、‘候敘’的話,下首贅過‘某人拜訂’。那簽子上就照殿試的名次,即如:第一名是史幽探,你把簽子當中寫‘史才女’三個大字,旁邊添一行小字,寫‘欽取第一等第一名’八個字。其餘都照這樣寫去就是了。”卞彪答應,隨即下帖,並命看園的各處多備桌椅。
次日清晨,卞濱分付家人備了二十五桌酒席,就在凝翠館擺列。原來這凝翠館對麵是個戲台,兩旁都是丹桂;桂樹之外,周圍山石堆成一道鬆嶺,四麵接連俱是青鬆翠柏:把這凝翠館團團圍在居中,極其清雅。卞濱每逢做戲筵宴,就在此地起坐,取其寬闊敞亮。若到桂花盛開之時,襯著四圍青翠,那種幽香都從鬆陰中飛來,尤其別有風味,所以又名“鬆濤桂液之軒”。卞濱命人把這二十五席正麵向南,由東至西,分做五行擺開,每行五席,每席四坐。正在分派,部中來請議事,因命寶雲在家接待,即匆匆去了。不多時,家人來報眾才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