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2 / 2)

我懷疑這不是真的,用手一摸又軟又黏,非常惡心。我本能地不斷甩著,可就像陷在沼澤一樣,越陷越深,一分鍾不到,我便被這“乳膠”吞噬了。

白色物質來得快消失得也快,一會功夫我就又能動了。我忙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坐在一個酒樓的包廂裏,一個肥胖,油光滿麵的中年男人坐在我旁邊,正在大口啃著一隻雞腿。

在我倆麵前,一位身穿暗紅色旗袍,麵容清秀的女子正在低眉淺唱,角落裏一個獐頭鼠目的小夥子正在懶散地彈著琵琶。

和上次一樣,萬分之一秒內,我就掌握了這個“我”的全部記憶,我成了他,現代記憶對我幾乎不起任何作用了。

這是一個傷感的年代,有著無盡的悲情故事。

這個我名叫何風,家住京城,我們何家有祖傳做醬牛肉的手藝,在京城開了個醬肉鋪。一提起何記醬肉很多人都知道。後來被恭王府的管家相中,就把父母接到王府,專為王爺一家做肉。

那時的大清雖然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但王府的生活還是相當奢靡的。如我家一樣專門為恭王府服務的就有十幾戶:專做麵點sx人,炒菜sc人,種花養草南方人,做衣服的旗人,做家具sd人等。

我三歲的時候便隨父母進了王府,府裏麵積雖然很大,但我們下人卻隻能住在偏院裏,吵雜擁擠,髒亂不堪,說話也是南腔北調。

因為家裏是做肉的,我又是獨子,從小就可以每天吃肉,別的孩子吃得卻很差。因為我總有好吃的,所以他們都願意和我玩,還很聽我的。

王府裏規矩很多:不能大聲說話,不能亂跑,見了老爺夫人要跪下,尤其不許到正院中去。名義上我是在王府中長大,其實連王府正院的大門都沒踏進過一步。不過那時還小,也沒覺得受到歧視。

等到稍微大一點,因為家裏條件還好,便進了私塾,跟著一位老儒生學習。和其他孩子不同,我很安靜,就是放課後也會待在屋裏看書,感受著帝王將相的風采。老先生很喜歡我,認為我與眾不同,經常對父母說我將來會有出息。

我在無憂無慮中長到了十二歲,學完了私塾的所有課程。不過科舉考試已在幾年前廢止,天下的莘莘學子同時失去了努力的方向,時局也動蕩不安,父母怕我在外生事,幹脆不讓我出門,整天待在家裏幫著做肉。我沒有耐性,手腳又笨,做出的肉狗都不吃,隻好成天呆在家裏看書。

不久院裏又搬來一位老先生,sd人,叫王海山,六十出頭的樣子,慈眉善目,身材高大。他從前是恭親王的貼身護衛,因年紀大了,西洋火器又開始盛行,王爺從神機營中挑選了幾個年輕的旗人替了他,老爺子就閑了下來,從正院搬到了這裏,和我們下人住在一處。

他每天早起練功,先練一套拳,再舞一通劍。不愧是王爺護衛,那拳打得虎虎生風頗有氣勢,隻是招式有些奇怪。他一出來打拳,男孩子們就圍在他旁邊看熱鬧。

王爺待下人一向還好,雖說他沒什麼用了,每月仍按例發給他二兩銀子。後來逐漸了解到他還有一兒一女,都在sd老家。他本有心回去養老,可大半輩子都生活在京城,一時也舍不得走。每日打拳舞劍,喝茶遛鳥,日子過得倒也悠哉。

我們看久了,也在一旁跟著瞎比劃。王海山也是個閑不住的人,偶爾也會指點我們一招半式。後來別家孩子都慢慢失去了興趣,就隻剩我還在跟著他練。他見我生得高大壯實很是喜歡,主動找到我父母,說想要收我為徒。母親怕我受苦有點不太願意,父親倒很支持,他認為現在已是亂世,男兒應該習武強身。母親脾氣雖然不太好,但大事上還是父親說的算,也就勉強同意了。

於是我挑了個日子,提了十斤醬肉,兩壺好酒,來到王海山房中簡單地拜了師,正式成為老爺子的關門弟子。

頭一年主要是打基礎:站樁,練腿,弓步,衝拳等,他對我要求極嚴,無論寒冬酷暑都要照練不誤,後來還在我腿上綁了沙袋。苦是苦,但我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第二年開始正式學拳。王家拳共有三十六式,講實用,沒有花架子。開始我覺得這套拳法肯定很厲害,可學著學著就發現裏麵很有問題,很多動作似乎是多餘的。還有一些招法很別扭,稍加改動就能更灑脫,更漂亮,但師父絕不許我擅改一招一式,讓我非常不解。最怪的是招數的名字,什麼黑魚探路,宮前落雪,盲女夜奔……特別是盲女夜奔,本來眼睛就看不見,還晚上跑出去,這不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