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見勢不妙,連忙拚命的往後拔,試圖將刀鋒從青夜手中掙脫出來,但隨即,他就感覺到了一種足夠與他抗衡的力量,硬生生拔了兩次,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大驚失色,大叫“青夜!你幹什麼,快鬆手!”
如果是做戲,足足夠夠了,就在此時,墨青夜又對他笑了笑,很淺很淡,看得杜遠程刹那出神,可就是這轉瞬即逝的一秒,一抹強勁決絕的力道從刀鋒的另一端傳來,震得他虎口都有點發麻,然後,一切都晚了。
因為他看到,繚繞著紫色凜光的妖刀已經刺穿了青夜的胸膛,從他單薄的身體裏直穿而過。
在那一瞬間,杜遠程整個人都傻掉了,失去了呼吸。
他不想再去回憶,那些流淌而下的鮮血,是如何一寸寸染透了青夜的雲裳。
最後的一幅畫麵,永遠的定格在了他的心底。
青夜就那麼淺笑的望著他,隨後對他說了兩個字。
那兩個字是用唇型說的,他當時並不知曉他說了什麼。
可後來,他知道了,他是在對他說,再見。
然後,青夜就連同那柄刺入他胸口的刀鋒一起墜入了濃重的雲霧之中,墜入了泯滅靈魂的萬丈深淵。
那輕輕的,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的兩個字,卻久久的回蕩在杜遠程的耳畔。
再見。
再見,曾經的時光。
再見,我深愛的人。
後來的事,他十分的模糊,好像發生過又似沒有。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宮邸的,整支隊伍是如何撤回的。隻記得,妖界所有人,包括白威與雪千屠,都在青夜縱身而下後,義無反顧的隨他而去,從雲霧繚繞的斷層墮天而下。那一幕,是那麼的悲壯,他當時看著,隻覺得自己已經不存在了。一個又一個影子紛紛落下,就如同一場大雪,隨後,便什麼都沒有了。
斷崖之邊空空蕩蕩,就仿佛他們從未曾來過。
心,身體,思維,都不是他的了。
不知道是誰把他架了回去,連續好多天他都未踏出房間半步,就沉默在黑暗中,自我封閉在沒有陽光的屋內,腦海裏空空如也。
再然後,天帝頒布了三百年禁令。
在這三百年間,無論墨青夜是死是活,杜遠程都不許踏出天庭一步。
與此同時,在斷崖邊際布下了無人可穿的結界。在之後,那繚繞在斷崖處詭秘濃重的霧氣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結界的萬丈金光。
杜遠程明白,他是無法穿越的,就算舍了性命,也無法跨越天帝布下的天羅地網。
換言之,他被禁足在了這華麗的宮邸之中。
哪怕青夜還活著,同樣,他也來不了這裏。
青夜。多少個不分晨昏的日子,他在心底反反複複念著他的名字。
如果你還活著,一定要等我。
等我,三百年。
我沒有忘了你,更不會放棄。
可這些話,卻隻能說給他自己聽了。
不僅如此,天帝下旨,任何一個妄圖穿越結界之人,無論官職大小,格殺勿論。
這就是權利的殘忍,也是權利的威懾。
是為何讓所有人趨之若鶩的根本原因。站在權利的巔峰,掌控生死,是怎樣一種感覺。在不久後,杜遠程就體驗到了,但他並未因此感到任何快慰。
反而,更加的痛苦。
因為,這一切是用什麼換來的,他再清楚不過。
繁華落盡君辭去,滄江一夢鏡花影。
遲了。這次,似乎真的遲了。
最先來探望他的便是東華神君,這個曾經與他利益相勾的人。此刻,杜遠程對他也無知無覺了,似乎所有的仇恨,嘲諷,輕蔑,冷傲,歡喜,悲痛都悄然遠去,現在的他,隻剩下一具驅殼,被包裹在華美的錦服中,冠以不二的權利。
東華當時是來告訴他,天帝隱遁的消息。
並將天帝禦賜的寶劍與璽印交給了他。
杜遠程幾乎看都沒看,目光不知看著哪裏。
東華安慰他說,已經這樣了,這就是你們的宿命,認命吧。
是啊,時到今日,不認命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