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冷。即使溫暖氤氳的水霧也無法驅散心底的寒。
墨青夜靠在柔潔的池壁上,微闔著雙目。他的臉色蒼白若雪,氣息微弱。似乎於一刹那又收斂起了方才的尖刻與鋒芒。小杜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可又小蘑菇在一邊又不好脫的太幹淨,就隻能忍耐。
而當下的小蘑菇也恨不得立馬就從此處消失,癟嘴鼓腮滿目委屈老老實實的坐在石台上,摳著手指頭,想嗚咽又不敢,想回頭更是不敢,每分每秒都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爹爹,洗好了。”過了半晌,她小小聲的道。
“上去自己換衣服。”杜遠程與墨青夜保持著一個姿勢靠在那,閉目養神,“隨便找件青夜的衣裳先穿著回去。”
“嗯。”小蘑菇可憐巴巴的爬上岸,水滴沿著她的小衣角流下來,走到那疊疊紗衣前猶猶豫豫的伸出小手,一邊觸碰著柔軟的質地一邊還驚恐萬分的偷瞄著墨青夜,見他沒注意自己,才飛速的脫下濕衣,胡亂的裹上與她身材極不相稱的雲裳,衣袂委旖在地,一路拖出好遠,絆的小家夥跌跌撞撞,頭也不敢回的往外跑。
“去小床上自己先睡。”杜遠程囑咐道。
遠遠的傳來小蘑菇稚嫩的嗯聲,小身影已拐過回廊的一角。小杜歎息,“青夜,以後你別這樣了,說到底跟一個小破孩有啥較勁的。”
“子不教父之過。”墨青夜冷冷,“她之所以小小年紀張揚跋扈,還不都是拜你所賜,都是被你給嬌慣壞了。怎麼,我不過是小小懲戒她一下,你這心裏就不舒服了?哼!”
“……”杜遠程沒言語,要說嬌慣什麼的,真的沒有,充其量就是挺順著這小丫頭,從她追隨自己的那天起,哪有什麼好吃好喝,生活條件堪稱艱苦卓絕。其實小蝶一點也不矯情,斷沒有其他同齡女娃娃的嬌岑之氣,已然很不錯了,又隨著他們翻山越嶺的走了這麼遠的路途,對一個身材嬰孩般大的女童來說,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條漢子。沉默了會兒,他轉而問“還難受不了。”
墨青夜沒回答,微微頷首盯著水波出神。
杜遠程沉吟了下道“明日厚葬了白威千屠,我們便往東瀛去。”
“你還真要將我安頓在鳳羽處?”
“啊,真的啊。”
墨青夜又是一陣長久的靜默,不知在作何想法。然後閉上雙眸,吸了口氣,身體順著池壁滑落下去,一直深深的將自己埋在水中。片刻,重新探出水麵,施施然轉過身,踏上石台,邁至岸上,褪去淋淋的紗裳,濕澤的墨發在纖瘦的腰間搖曳,勾魂攝魄,看的杜遠程有點直眼。“你,完事了。”
“難道要在這裏泡的渾身浮白才出去麼!”墨青夜沒好氣的回了句,彎腰拾起一件幹淨的雲裳,輕然的披在肩頭,隻是略微的攏了下中襟,便翩然而去。
真是如何都跟不上的節奏啊,小杜也趕緊連滾帶爬的上岸,一邊脫衣服一邊穿衣服,忙不迭的跟著人家回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