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兄長“趕”離相府的三公子止莫,此時正在楊州一處臨水小宅裏聽著這滿天的傳聞,臉上仍是那抹波瀾不驚的笑。阿恪,也來了麼?果然,皇上還是不放心的。隻是不知道爹,是不是還如平常一般操勞?想起魏承相那滿頭的銀發,止莫輕輕的歎了口氣,有很多次,他都想跟那個老人說“不值得”,但是大概每個人都有他的堅持,看著那個為了朝庭勞心勞力一輩子的老人,那又怎能開口跟他說他一直以為所做的一切、一輩子的堅持,在他這個兒子麵前,竟在是換得“不值”二字?
躺在太妃椅上的止莫,閉上眼睛,輕輕的皺皺眉,打算不再去想這些問題。其實,有時,自己也隻是一個隻會逃避的人罷了!自嘲的笑笑,便睜開眼睛問了一下正坐在旁邊的阿暉:“這次出去,有什麼消息麼?”這個小子,不知又在鬧什麼別扭,總是不情願開口說外麵的形勢。
而坐在旁邊的青年小夥子,赫然就是阿暉,隻見他撇撇嘴,才悶聲道:“聽說皇帝老兒封了淩煙閣啦!”真想不明白公子為什麼這麼關心朝中的事、關心天下的事,他們不是都已離京了麼?甚至於連家都不回了,這朝中之事與他們還有何幹?
本來還在閉目養神的止莫聽得這一句,卻是半晌沒有答話。良久,才沉聲道:“要變天了麼。”平靜的聲音,卻是好似十分肯定一般。
淩煙閣本為太宗皇帝用來紀念對大唐有著莫大功績的良臣猛將的地方,也是鞭策自己不為奸臣所惑之地,裏麵的二十四賢臣畫像,哪一位不是功勞顯赫?程國公、盧國公、萊國公、梁國公、鄂國公等,雖然有些已經不在人世,在人世的也都年事已高、不理朝事多年,但淩煙閣作為為一個有著如此意義的地方,竟在封了,不是要變天了麼?隻怕是皇上他,不在記掛著當年為了大唐李家出生入死的諸位良臣的情份了吧?再聯想到親皇被貶、安定了數十載的西涼邊境動蕩不安……
“怕是京中,出大事了。”止莫睜開眼,臉上溫和平靜如故。
但阿暉聽得,卻是膽顫心驚:“少爺,就是京中真的變天了,你也不許回去!你莫忘了,你答應焚湘姑娘,要好好留在這裏的。”長安有什麼好?長安沒有人懂得少爺。承相雖然寵他,但是他根本就不知少爺想的是什麼,他隻會一味縱容少爺;那個隻會坐在宮中享樂的皇帝,現在根本就隻想少爺死,還有那些承相的對頭,更是眼巴巴的盯著承相府,就看相府中哪一個,特別是少爺有沒有什麼可以給他們捉住的把柄……全天下,隻有焚湘姑娘懂得少爺——雖然、雖然焚湘姑娘很麻煩——阿暉惱火地想,為什麼懂得少爺的人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是,焚湘姑娘知道少爺寂寞,就來楊州找他——她還叫少爺不要老是笑,她說一個經常笑的人,是因為太不開心才笑的——所以他們隻有自己騙自己,讓自己以為自己其實是很開心的——阿暉雖然不懂得為什麼不開心還要笑,但是他也沒覺得少爺真得遇到過真正開心的事,焚湘的話,他自是算了個八九成。“京中有朝奉少爺,有安恒少爺,還有遼瓊大師,他們都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少爺回去不回去,根本沒有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