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愛的哲學(1 / 3)

“小姐,您或許不該來秋莊——”

子夜已過,燈燭滅去的世界,黑暗仿佛是張無邊的網。雲鐵衣躡步徘徊在迷津園外,體味著幽靜中如斯的孤單,耳邊響起的,全是雨霜那句輕淺的感歎!

是啊,她不該來秋莊,更不該來這個落後的時代。胸口隱隱的發疼,她以手撫上,不由得又咒罵起秋涵昱的“凶殘”。

傍晚時候他的造訪可謂是給自己帶來了身心的雙重摧殘。最倒黴的是,這家夥臨走竟不忘對她的兩個丫頭做下惡毒警告!回想起適才冰玉的戰栗和雨霜的冷漠,雲鐵衣說不出有多委屈!

“小姐!您是極聰明的,可恕奴婢多言,自古以來聰明反被聰明累的女子,卻是如過江之鯽。花花世界,滿眼障,無數惑,小姐即便是才智過人,又能在這泥沼之境糾纏到幾時呢?一進一退,一收一放,看似平淡無異,殊不知早在無心之下中了因。因由人種,果自天定,小姐您可知道,這世上沒有比情果更苦的結局?小姐,奴婢是真的為您著想,或許……您或許……本不該來秋莊!!”

雨霜的話很有哲理也十分理性。眼前晃過她那張冷豔的玉顏,鐵衣心底都不得不暗生敬佩。在這種封建的爛時代,雨霜卻是個見識出眾的奇女子。淪入風塵的經曆似乎讓她變得堅強而睿敏,同是被秋涵昱警告,比起冰玉那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模樣,她卻有閑心在這裏對自己發出中肯的勸告!!

強!雲鐵衣微笑的想了想。心意卻沒有更改半分,並非不同意雨霜的話,更不是不信任她的為人,隻是她忘了——這個世界上,道理和現實永遠有難以逾越的溝壑,如果能填越這溝壑的,那便不是人!

而可惜,偏她雲鐵衣還就是個人,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她不想來秋莊,更不想來這個落後的時代!隻是命運即然牽扯至此,她除了讓自己“既來之則安之”的盡量開心以外,還能做些什麼??寫封信禱拜給老天爺聽?就怕排到接見她那會兒,她還來不及進天庭就已經下地獄了!

隨心所欲吧……她仰天輕歎,遙見頭頂皎潔的一輪明月,不知不覺便哼起歌兒來……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越圓滿。越覺得孤單,擦不幹,回憶裏的淚光,路太長,怎麼補償。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綁,無法釋放…………”

委婉悠然的翻唱起那首《白月光》,鐵衣在園外坡路下的池塘邊抱膝坐了下來。

潮冷和黑暗把她包圍成渺小的一團。微微的顫抖,壓疼胸口的傷,她凝望著冰光磷漾的水麵,眼前浮連出許多美好的回憶!

關於曾經的無憂無慮,關於恍如隔世的袁襄,關於別無選擇的道來,也關於……雨霜或者任何人都無法了解的,她走進秋莊的原因!

淚隨著隻有自己才熟悉的旋律一顆顆的垂了下來。在臉頰滑出一條接一條的涼,濕意不去,如她被扯成了兩半的人生。

而難得滋生出來這一幕孤夜自憐的浪漫卻很快的被人打破:

不識相的腳步緩緩的蹭過來,黑暗中——伸出一隻神秘的手掌!!!

“啊!!”鐵衣當即大叫,惶恐下翻身跪倒在地,才發覺粉頰邊傳遞來的竟是如此熟悉的溫暖!

“表哥?!”探起頭,她詫異的看清幾乎是貼上麵來的那張臉就是被自己趕出了迷津園多日的秋涵熙。

相顧,那目光仍是如常的柔蜜。月下迎望,讓人情不自禁的眷戀沉迷!遂雲大小姐又開始立場不堅定起來,陷入蠱惑,也以嬌媚的眼神回對。

“怎麼哭了?手還是這麼涼,衣衫也淡薄,襄兒,你何時才能讓人放下心?”

秋涵熙輕輕的說著,掌心摩娑著那冰冷的玉頰,溫情無限,卻仍舊是那樣平靜。

但他的心,卻被掩蓋在平靜下瘋狂的跳動著。片刻前那一副令人驚豔的畫麵,或許他會銘刻終身:

月如鏡,水無波。少女輕衣蜷抱在風中,長發遝颯起舞,婉婉吟唱,縹緲如煙幻般。

此情此景,此人此曲,何者不生憐?何者不動心?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克製住那欲狂奔而上將她緊抱的衝動。唯感慨這樣磨人的天意:無緣卻相逢……

“剛才的曲兒,很好聽!”不知相望了多久,秋涵熙終於戀戀的收回了手掌道。而鐵衣也倏的從方才的迷亂中清醒過來,眨眨眼,覺得似又回到了那年飛花亂舞的樹下。

進退徘徊的溫暖,忽遠忽近的曖昧,好像秋涵熙和她之間永遠脫逃不掉這種亂人心的處境。想起那天在迷津園裏他被自己逼得臉色慘白的模樣,鐵衣淡淡的笑了。沒有來的就打消掉了摧殘他這一代少俠的念頭!

他的心意……喜歡玩朦朧就朦朧好了。反正自己也不過是被其“美色”所迷而已。遲鈍對膚淺,大家誰都沒吃虧!

“謝謝表哥!隻是閑著無聊隨口唱得罷了!”

帶上一幅瀟灑的心情,鐵衣微笑的點頭說。言罷轉側便坐回在池水邊,目光流連在水麵,她又哼起了二十一世紀的旋律。就這樣旁若無人的靜默著,直到她感覺到那隻溫暖的手掌又觸上了自己的頭,沿著青絲緩緩滑下,那一瞬間,他們默契的像是對青梅竹馬的戀人。

“這調子,更好聽些。怎麼卻沒有填詞?”

反反複複的重吟了幾次,秋涵熙聽得迷了,眼角都掛滿笑意的問了聲。

鐵衣背對著他不客氣的大翻白眼,心想:這是電影《青蛇》的配樂,本來就沒詞,我當然唱不出了!可想是如此,她還是對秋涵熙的承受能力比較有顧慮,狡黠的挑了挑眉,最後隻道

“這是我在鄉間聽過的一首笛曲,因為曲調悠轉便記了下來。我喜歡它絲縷輕柔的感覺,填了詞,怕是反倒汙了這份靈氣!”

“笛曲?”秋涵熙的手掌頓停在她的背上,仿佛是愣了下。後,暖觸滑至香肩,仿佛是誰都沒有刻意的,鐵衣靠近了他的頸窩處。

“這池水真好。起初為了引此細流,不曉得花費了多少功夫,如今夜半賞波,才覺得是值得的!”絕口不提上次見麵的尷尬,輕擁下,秋涵熙就這樣淡淡的說著。貼近的距離讓他的聲音仿佛更沉啞誘人。恍惚的聽著,鐵衣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時候,那段靠在肩上做美夢說大話的日子。

於是,她又笑了。在他懷見輕輕的顫抖,像是生怕破壞此刻的安寧。

“你還笑!要不是你嫌咱們秋莊有山無水,景致冷硬,涵賜也不會鬧著去引這池。我娘說得對,你天生就是要把人支使到手忙腳亂的富貴人兒,一個逍遙點子,卻不知花了多少人的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