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皇後有時會在遠方看著他們玩鬧,然後露出一個貌似欣慰的表情。
青衣站在合歡樹下,溫順地侍奉在皇上的身側:“陛下,我喜極了笑意這孩子,將來給皇兒做皇後吧。”
她是溫孤竹的母親,知道溫孤竹喜歡這個小女孩。溫孤竹背負了許多,有些年少老成,待人也是溫潤如玉,被觸犯了,也會顯示龍威。但是皇族的擔子,總是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常笑,但是,笑得卻是有些苦澀,似乎永遠都無法縱情開懷。
但是,楊笑意不同,那個不同於京城風月的女孩,總是逗得溫孤竹哈哈大笑,又是無奈又是寵溺。
仿若一個十七歲少年該有的樣子。
皇上看著那遠方讀書的二人,眼色有些陰沉,但是臉上依然是帶著笑。
但是,他在心中發誓,絕對不能讓楊家的女兒再入門。但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料想到,十年之後,自己會用一種幾乎殘忍的方法,阻了這一段姻緣,對,楊笑意成為了自己的枕邊人,成為了溫孤竹的長輩!
但是,他是這天下的王,做事狠厲是他的特點。
這天下,是姓溫孤!
溫孤竹是著天下的真龍,但是他不會讓溫孤竹再受到楊家的鉗製。
楊家,功高震主,懷璧其罪!他一定要設法除去。
沒有人知道那一閃而過的殺機。
那是一幅溫情滿滿的畫麵。
所有的變故都是在那一日發生的。
那一日,他即將十八。
那一日,他即將監國。
那一日,世界都坍塌了。
晨曦的陽光似乎分外的柔和,楊笑意拉著昨晚夜讀到三更的溫孤竹出來賞合歡。
溫孤竹雖然疲倦,但是對著這個小表妹,他是沒有辦法的,便提起精神去迎合她的歡樂。
楊笑意仰著小小的臉看著他:“竹子哥哥,我今日學了一首詩詞,我背給你聽好不好?”
溫孤竹看著那陽光中暈染開來的小小聲影,伸手點了點她的頭:“好,鬼精靈。”
楊笑意清脆的聲音在微醺的陽光中回響,一字一句,似乎都要敲擊到溫孤竹的心裏去。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絲冠正,鋪十裏紅妝可願?”
那一瞬間,對於溫孤竹來說,好像世界都荒蕪安靜,耳邊隻有女孩清脆的聲音。溫孤竹覺得自己的唇角一定無可抑製的上揚,然後臉上似乎都有了灼熱之感,他慌亂地輕咳一聲,故作威嚴地訓斥了一句:“胡鬧!”
誰知道那個小女孩沒有被他的威嚴嚇到,反而是更加肆無忌憚地靠了過來,笑嘻嘻地說:“竹子哥哥,笑意是認真的,笑意當竹子哥哥的皇後,好不好?”
好不好?
溫孤竹沒有了聲音,他大楊笑意十歲,雖然並非什麼大事,但是楊笑意還是太小,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懂什麼情情愛愛呢?他準備好好地教訓她一番,也準備告訴她,若是七年之後,你還有願,我必當十裏紅妝,八抬大轎,娶你入皇家。
但是,有女婢一臉蒼白的跑過來,無力地跪下,聲音裏又哽咽又悲愴:“青衣皇後……病逝了。”
溫孤竹覺得心中轟然倒塌,他立刻站起身來,走向母後的寢宮,在這般清晨,母後必然剛醒,拿著佛經在抄寫。
楊笑意也嚇到了,死!
這一個詞,對於她這種在戰爭裏長出來的孩子,似乎很平常,但是又似乎很沉重!她懵懂地跟隨在溫孤竹的身後,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一地,在這威嚴的皇宮,是不會拿生死開玩笑的,難道青衣姑姑真的……離開了嗎?
青衣皇後一臉安詳地躺在病床上,禦醫說是青衣皇後暴病而亡。
沒有人知道,青衣皇後的後背,被無情的帝王貫穿之後,死了之後再進行包紮,處理血跡,偽裝成暴病而死的樣子。
後來,就連那個說謊的禦醫,都被人殺死了。當然,這是後話。
舉國哀悼,青衣佑國。
溫孤竹似乎要消瘦了一圈,整個人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
楊笑意哭得淒慘,這是她回到天朝最親的人,這是她除了母親之外的第二個母親。
災難似乎接踵而至,以忠誠為魂的青衣軍突然叛國。
皇上派溫孤竹去那偏遠的邊疆,帶著十萬重兵,鎮壓青衣軍。
溫孤竹不曾懷疑過皇上,因為皇上是他的親父。
他在邊疆磨礪著成長,與那青衣軍對戰,卻屢屢無法出手滅了他們,最終雙方定下約定,青衣軍全部隱入深山,就當已經全部陣亡。
可是,即使是鎮壓了青衣軍的叛變,溫孤竹卻不曾受詔歸來。
溫孤竹也不著急,因為那是一個傷心的地方,母後的亡去對他打擊甚大。何況這寥寥的邊疆,是母後生前最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