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嫋嫋聽得膽戰心驚,沈音兒是一如既往地是第一呢,看來自己這個妹妹還是有些能耐的。不過……
諸位公公啊,你們居然將我評為第五名,你們的眼睛瞎了嗎?還想腦子抽了吧?我那兩層樓高的藝術水平哪敢排第五,重來好不好?沈嫋嫋在心裏咆哮著。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出錯了?許憐怎麼可能是最後一名呢?許憐的刺繡或許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美,但絕對是功法純熟,下針有神,怎麼會呢?
當聽到自己的排名時,許憐身體不可遏製的顫抖,當剛剛的最後一個字落下,站在沈嫋嫋不遠處的許憐無力地滑落在地。
沈嫋嫋看見她的眼睛,失去了光彩,隻剩下駭人的空洞與麻木。
身邊的人嚇壞了,沒人敢到她的身邊。
沈嫋嫋於心不忍,許憐是個沉默的好姑娘,笑起來有些羞澀安靜,為人也單純沒有城府。雖然沈嫋嫋很清楚,這麼一個人走不到最後的,但是在這一瞬間來臨的時候,沈嫋嫋覺得很難受很難受。
許憐像突然憶起什麼,手腳並用地爬到公公的身邊,拽著他們的衣角:“不對,定有什麼地方不對,請你們再看看我的刺繡,不可能的,顧閑琴都可以拿第五,我怎麼可能是最後呢?”
許憐的眼睛裏充滿渴求,而公公們的一句話決定著她的生死。
“難道你在懷疑我們的水準嗎?這可是刺繡坊的高級繡娘、衣料司的總管公公一起評分審改,你敢質疑他們的決定嗎?”那個被拽著的公公狠狠地拉回衣角,一臉厭惡與不耐煩,最後狠狠地踹了許憐一腳,頭也不回地離開。
想當初,許憐還是禦妻時,雖然並未得勢,但這些個混球哪個對許憐不是畢恭畢敬的,一朝失勢便是落井下石還外加封井。
其中一個太監看看她,可能還有一點憐憫吧,有些好心地說:“你啊,多湊點錢給負責安排的管事公公,看他能不能將你調到皇帝身邊伺候,這樣你還是有機會爬上皇上的床啊。”
許憐抬頭看那個太監,眼中死灰複燃的光慢慢暗淡。
那個小太監突然不滿地嘲笑:“對不起,我忘了你沒有錢。才幾兩碎銀你想收買誰呢?”
那個小太監揚長而去,許憐眼中飄搖執拗的光終於完全隕落,她似被人抽去筋骨一樣,無力地匍匐在地上。
沈嫋嫋看著她的眼睛,似乎聽到她說,人世多絕望。
周圍的禦妻有些猶豫,最終三三兩兩離去。
沒有人敢上去。
身邊的姐妹過來拉她離開,一邊念叨著:“我們之間已有尊卑,不用理她。”
“我之前就看她不順眼頂多算個清秀,卻想混上皇帝的床。”
“看她平日做的事情也跟宮女差不多了,這樣更好啦。”
“按我說,她刷下去,該!”
沈嫋嫋耳邊盡是吵雜的聲音,她腦子裏也是混亂的。
吶,難道楊笑意當上貴人也不要靠近你們嗎?
吶,長得清秀就不配做夢嗎?難道你有長得傾國傾城嗎?怎麼不見皇上看上你啊?
呐,平日裏明明是你們將一些瑣事交給她做的,還一臉真誠地說,有你真好。
吶,她曾經在我們身邊,是你們笑著說話的好姐妹啊。
嗬嗬……
這薄涼的皇宮啊……
沈嫋嫋壓下自己的不安,看著自己的身為姐妹們張張合合的嘴巴,最終勾起一個附和的笑。
沈嫋嫋,這是殘忍的後宮,你不能同情誰!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不然下次你要為它買單。
是夜。
沈嫋嫋一個人靠在床上看著明滅的燭火,門外的風似乎在逃竄,不斷的透過縫隙灌入房間,燭火不安地晃動著。
沈嫋嫋仍舊在想許憐,一個安靜的好姑娘,其實許憐和沈嫋嫋走得不算太近,但也不能說毫無交情。
許憐在這些禦妻中,隻是很平凡的其中之一,長相平平,琴棋書畫平平,背景平平,是一個沒落家族精心培養出來的最後的希望,但是哪怕是傾盡一個家族最後的財力與精力去培養,她也足夠努力,但是她仍舊無法在後宮安身立足,光宗耀祖。
一個家族最後的盼望,許憐身上的負擔可想而知,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比任何人都要虔誠,她隻祈求家族的複興,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她待人也極其和善,平日裏姐妹有事什麼事情她都願意幫忙,所以也有不少姐妹欺負她,讓她做一些瑣事。
許憐知道自己沒有後台,平日裏受了欺負也是自己隱忍,沈嫋嫋也不動聲色地幫她解過圍。
不過,縱然覺得這個許憐孤獨無依,她也不願輕易上前到許憐身邊,她是有眼色的人,許憐跟她終究不是一個世界裏的,許憐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好處,親近許憐隻會讓自己和周圍的姐妹劃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