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就看見渣土車開了過來,劉浩宇嘿了一聲,終於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隨即眼光一挑,大步朝渣土車走了過去。
司機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下了頭,一時衝動容易,但是劉浩宇的話提醒了他,雖然兒子大了,但是家庭一般的他,一旦沒有了他這根頂梁柱,這個價還能家堅持下去嗎?
望著劉浩宇雨中的背影,司機心裏好像堵了一塊大石頭,話是這麼說,可是這種時候人有貴賤之分嗎,說的高尚一點,劉浩宇南豐的常務副市長,卻要為塗州老百姓舍命,他一個塗州本地人,卻要在這裏看著,而且他的妻子兒子可就在塗州市區,一旦洪水肆孽,他不敢想了——
“等等我——”終於司機還是鼓起了勇氣,抬腿就要追上去。
張正堂一把拉住了司機,口幹舌燥的低聲說了一句:“你瘋了——”
之所以張正堂拉著一把,是因為司機是他張家人,算起來還是張正堂的本家叔叔,當初就是看中了本家人,這位二叔又老實木訥,從不說閑話,所以張正堂才將這位二叔給調到了市委小車班,就是看重他老實不多嘴。
別人不知道,自己這位二叔可向來膽小,你就是看見個打架的,他都要繞著走,一輩子活得膽小謹慎,你要說他多高尚更說不上,即便是看見出了車禍的,他也怕被訛上不敢管,怎麼今天和傻了一樣。
哪知道話才說完,司機一把掙開了他的手,回頭看了看張正堂張書記,忽然笑了:“書記,你別拉我,我這一輩子窩窩囊囊的,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你看人家劉市長,咱能讓一個外鄉人為了咱們塗州去玩命嗎,咱們就這麼幹看著,我也想風光一把,書記,要是我回不來,記得告訴我兒子,他爹也當了回英雄——”
沒什麼豪言壯語,一個自我感覺窩囊了一輩子的男人,在被感動之後,做出了這麼一個瘋狂的決定,他知道有時候兒子都覺得他窩囊,有時候兒子在學校受了委屈,他的說辭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忍風平浪靜,他是這樣的,但是兒子不是,父子倆因為這個沒少犯嘴。
其實這隻是一個人生活的準則而已,說不上怯懦,一個人能做出這種決定,足以讓整個塗州的人感覺到羞臊,在這大壩上上萬的塗州人,你說沒有會開車的,那是假的,蘇工早就提出了計劃,隻是沒有人敢去而已,誰都知道,這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了,人的天性是畏懼大自然的天威,其實這不丟臉。
司機甩開張正堂,緊跑了幾步,朝劉浩宇追了上去,一旁周國勝想去,卻被蘇工給拉住了:“你個娃子去幹啥,我去,六十三了,死了都不算少亡,兒女也都成人了,用不著我擔心,父母也都不在了,老伴也早走了,我也沒啥好牽掛的,我去,老了老了,陪劉市長瘋一把——”
說罷,丟下周國勝大步走了上去,沒有慷慨陳詞,卻讓周圍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那一刻,蘇工佝僂的背影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