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裏,一切顯得多麼聖潔。大雪肆虐得厲害,饒是有什麼汙濁也被頃刻間覆蓋了。她娘親的鮮血味道,屍身的輪廓。
直到被娘親點的穴道自動解開,天上已有了一抹冷冷的殘月。她僵硬而艱難的爬出那小小石坳,爬向雪地裏那些微凸的白雪堆。拚命的挖。在連續挖開第五個時,終於看到娘親那絕美卻毫無生氣的容顏。
傷痕累累,衣不蔽體,那般美麗,那麼怨恨,又是那般的微弱希望。這個曾在江湖上芳名遠播的美麗女子,就這樣含恨而終。死得盡是這般不堪入目。
她費力的想要背起娘親的遺體,可一個九歲大的孩子,在全身凍傷的情況下,能有多大力呢?她唇角哆嗦得厲害,手腳都好似不聽使喚。當一次又一次和娘親的遺體摔倒在雪地裏,爬起來得越來越慢時,她絕望了。
那是一種比娘親死去還要窒息的絕望。因為,如果她死了,娘親的死又算得了什麼呢?
當發現自己也許快要死在這裏時,她仰天哀嚎。哭得就像決絕的小獸。
她怎麼能就這樣死,怎麼能!
突然卻不突兀的。
“是誰在這裏哭啊。”清醇溫柔的聲音。她猛地頓住哭,冰冷傷心的眼睛裏,盡是防備。
那被白雪覆蓋住的樹葉上還垂掛著小小細細的冰棱,月下,一隻瑩白凝透如玉的手掀開冰晶枝椏,走出一個身著綠衣白鬥篷的少年來。
似瞬間萬籟俱靜,萬物俱滅,隻獨剩那少年微微疑惑的樣子。成了永恒。
九歲的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人可以好看到這種程度。好看得周遭的恐懼都消弭了一般。
她想,長到極致美好,也就是這少年的樣子了罷。
回過神時,求生的強烈意誌讓她瞬間捕捉到,少年淺綠袖口處繡的別致白梅。
梅花塢的標誌!
梅花塢被稱為武林泰鬥,天下第一劍派。其門人個個身懷絕技,身手不凡。無數人都向往著能拜入門下。無奈,梅花塢曆代以來,從不收女弟子,決無破例。
她沒有退路了!留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她猛地跪下,誠懇無比,“請您收我為徒!”
有人說他是偽君子,總是一副假惺惺的溫柔樣子。有人說他假清高,總是不把旁人放在眼裏。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梅玉不在意。也沒去深究。但有一點,他是肯定的。
他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在這種大雪天氣裏,會因聽到哭聲而尋來更是破天荒第一次。難道上天竟是要他收個徒兒麼?
“請您收我為徒!”怕他拒絕,猛然一下抓住他的衣角,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是孤注一擲的決絕,夾雜著一絲絲害怕的微弱希望。
她那滿手血髒染在了他清嬈的綠衣上,便是個墨血色的印。全身卻微微顫抖著。
她是有多麼害怕啊。他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好。”卻明顯感覺到他的小徒兒身子止不住的一顫。她也怕著他這個師父呢。
盡管她現在不相信任何人,但絕處逢生讓她對他有了一絲感激。發自內心的。一下叩頭,“徒兒拜見師父!”
“傻孩子。先起來吧。”
話雖如此,她那種狀態卻是起不來的。他也直接。徑直把自己的小徒兒抱了起來。小徒兒在他懷裏瑟瑟發抖,不知道冷的程度多些還是怕的可能多些。
小小的身子。他盡量讓她貼自己緊些。拉過白鬥篷細心的裹著。這孩子,身體凍傷得嚴重啊。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病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