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生根要出院了，院長和書記堅持再請牛生根賞光一次，在醫院食堂吃告別餐。
牛生根說，那得讓小楊也參加，她辛苦了。
院長說那當然那當然。
工會主席的電話打到護士長辦公室，楊小白的眼皮兒正在跳。聽說要陪牛生根吃飯，連忙說有事不去了。工會主席就批評說怎麼不知好歹！
楊小白就求救似的看著護士長，要麼你陪我去？
護士長說我年老色衰，不倒了領導們的胃口了。
哎呀真煩，男人們吃個飯還叫女孩子陪！
你這是矯情哩，醫院裏有幾個女孩子能享受這種待遇？
喲，這是待遇？男人們把我們當什麼啦？當消費品消費？
別嘴硬，去吧。護士長擰擰楊小白的臉蛋。
還是那間包房，一桌子菜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楊小白走進去時，沒敢正眼瞧牛生根一下。
院長將楊小白安排在牛生根身邊坐下，討好地問，牛總，我們的護士護理得還滿意不？
不錯不錯，小楊是個人才。
院長和書記、工會主席就會心地笑了。楊小白便覺得他們知道了什麼似的，臉更加紅了。
當牛生根將楊小白的碗拿起為她舀湯時，幾位院領導簡直驚呆了，他們張著嘴看著楊小白，然後催道，快謝謝牛總呀快謝呀。
楊小白便機械地說了聲謝謝。
哈哈哈，牛生根打了個哈哈，不要拘謹嘛小楊，不就是幾個院領導麼，以後他們敢為難你，我就為難他們。
幾個院領導再一次張大了嘴。
氣氛便有些尷尬。還是牛生根開了口，小楊，聽說你來自農村，你說說鄉村青年的婚戀現象好麼，比方那些漂亮的女孩子都嫁給了誰呢？
聽牛生根這麼一說，楊小白便放鬆了些，她略一思忖，說，鄉裏的漂亮女孩子不同時代有不同的擇偶觀。
噢？那你說說看。牛生根一直盯著楊小白，而楊小白一直用眼的餘光瞟著牛生根。
楊小白清了清嗓子，說，20世紀五六十年代，漂亮女孩嫁給了軍人或匠人。
為什麼呢？牛生根問。
軍人是英雄的象征，那個年代，哪個小夥子剛剛收到入伍通知書，媒婆就上了門。也有父母不同意自己的女兒嫁軍人的，這是一種考慮很實際的農民，他們覺得祖祖輩輩傳下來，有個手藝的人日子過得最沉穩。於是，木匠、理發匠、彈匠、漆匠等手藝人，也能娶到漂亮女孩。
有道理有道理，院長幾個人連連點頭。
到了20世紀70年代又有變化了，楊小白繼續說道，這個時期嫁給當兵的降為第二梯隊，優先考慮的是嫁給下放知青或其他城裏男人。那個年代吃不飽飯，嫁給當兵的如果他沒轉幹，回鄉還是種地。嫁給城裏人後，可以轉為吃統銷糧，從此身份搖身一變為城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