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他們的請求,當時又不好回報他們說我不管這些事情,那豈不更害他們傷心?因此一麵敷衍著給了一張通用的經簽,一麵就派鬼卒調查。鬼卒回來之時,經過山後一個千人坑,那是鄉人棄屍之地,見有一人如醉如癡,昏昏迷迷地躺在樹下。那地方本多孤鬼,陰氣極重,平日很少人行的。我那鬼卒卻也機靈,想道:這個地方怎能隨便休息,而且此人衣服又極考究,不像鄉間種作之輩,當時就料定必是被妖人攝去的真正吳大戶。
於是找到一個野鬼,打聽了一聲。據此鬼說:此人去的時候,正是昨晚二次起那怪風之後,來此已有大半天了,看他像個活人,但不能說話,也不見他動作行走;若說是吾道中新進之輩,卻又陽氣未絕,在他身旁百步之內似乎有些熱氣,我們竟不能走近身去,想來這人一定還是有大身份大勢力的貴人,若是平常百姓,就是氣血剛強,完全醒悟,也沒有這種盛氣。照這等說話,可見這人必為吳大戶真身無疑,因為大戶為人頗稱好義,這山前後一百多個莊子都奉他為首領,凡是村中大事別人不能解決的,隻要他說一句,無論何人,不能不服。他的身份也儼然和一個小小國王相差不多,這也可稱得大大的貴人了;而且這許多村莊中全是務農作工的平民百姓,除了吳大戶,誰又配得上‘貴人’兩字呢!因此鬼卒既斷定他是吳大戶,小神我也深信不疑,說他必是真正吳大戶。剛想等到晚上示個夢兆給大戶妻妾們,忽然又接到本郡城隍爺的諭劄,說本山現有神牛從西方來,查係一位大仙坐騎,不久必有仙人前來收伏。此物六根未淨,野性不馴,既至凡間,必為民害,著我等一百多個土地齊齊留心,遇到神牛所至之地,即通知各該管地方民人,大家小心防衛,免受淩辱之患、生命之憂等語。我得了此諭,愈覺恍然,但還奇怪,以城隍之靈,何以能知神牛作祟,而不知神牛之主究是何仙,居何洞府,難道他老人家也有所忌諱而不便明言麼?”
土地說到這裏,仙姑道:“大概城隍正直封神,也不過和尊神一樣,有守土安民之責,無降妖伏怪之才。至於推算未來之事,明察變化之機,那是上界金仙的大道,平常仙神的確未必有此道行。況且天上神仙甚多,一時也實實不易查察。以我之見,像這位城隍爺,他能知道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至如你我,連眼前些小事情還判斷不清咧!”土地點頭說:“一點不錯,一點不錯。我本胸有定見,又奉到這道法旨,立即親自出廟,會同本山各土地,大眾公議了一個通知大眾的辦法。散會之後,我親去吳大戶家示夢。從吳家出來,又特地到那千人坑,瞧那真吳大戶。吳大戶仍兀自昏迷不醒,獨倚樹根,像是熟眠的光景。我恐再有什麼野獸害他性命,特把帶去的一個鬼卒留在那裏,替他盡個保衛之責。好在他既一味昏沉,那饑寒兩字倒可不用耽心,等明天一早,吳家眾夢皆同,自然會去迎接他的,那時我的責任也算盡了,我的良心也可安了。”仙姑聽了沉吟道:“鬼卒不怕猛獸,猛獸也見不到鬼卒,幽朋異路,如何能夠保護這人呢?”土地笑道:“這層卻虧你想到,我當時也早見如此,所以派這鬼卒去保護,正因他身為鬼物,和千人坑中許多狐鬼、兔鬼、野鬼、冤鬼全屬同道,果有意外之事,他們即歙不能抵禦獸類,卻可聯合起來,用他們的鬼計較、鬼法術,齊心協力,大家起來把獸類雙眼嚴密遮蔽,使他神智不清,趕來跑去,仍舊跑不到大戶身邊,走不出鬼界的範圍,這就叫做鬼打牆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