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881年5月,袁世凱到山東登州,投靠袁保慶的結拜兄弟吳長慶。當時,吳長慶為淮軍統領,遂委派袁世凱辦營務。次年8月,朝鮮發生“壬午政變”,他隨吳軍開赴朝鮮,負責前敵營務處,參與誘捕朝鮮大院君李正應。此後,又為朝鮮國王訓練“新建親軍”,因而受到清廷褒獎,尤得直隸總督李鴻章賞識,從此飛黃騰達。
1885年10月,李鴻章保薦袁世凱做“駐紮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的全權代表。1892年9月,以海關道記名簡放,次年5月補援浙江溫州道,仍留朝鮮供職。1894年,朝鮮東學黨起義,他受了日本駐朝鮮代理館務書認官杉村的慫恿,一再要求清廷派兵幫助朝鮮統治者鎮壓起義。及至清軍赴朝,日本又按預定計劃派遣大軍侵入朝鮮,占據了漢城,致使中日戰爭有一觸即發之勢。袁世凱一見局勢嚴重,深恐無法收拾,乃推薦唐紹儀代行己職,自己則於7月19日請調四國。8月1日中日戰爭爆發,他被李鴻章派往遼寧鳳凰城辦理清軍前敵營務處兼籌轉運事宜。他先隨清軍敗退至遼陽,再退至錦州,次年春至天津銷差。
甲午中日戰爭後,清廷鑒於舊式湘軍、淮軍不足恃,有意改練新軍。當時,袁世凱以浙江溫州道留京,充“督辦軍務處”差委,搶先上書當朝權貴,提出練新軍的策劃。經過多方鑽營,他取得了西太後的親信榮祿和軍機大臣李鴻藻等人的推薦,1895年12月,被派接管“定武軍”十營,作為改練新軍的基礎。“定武軍”是中日戰爭期間成立的一支使用新式槍炮的隊伍,駐天津附近的小站,有4700餘人。袁世凱接管後,添募二千多人,依照德國軍隊的建製,編成“新建陸軍”,聘請德國軍官,進行近代軍事訓練。同時,招納封建文人,對弁兵講“經史大義”,灌輸“忠君”、“盡孝”等封建思想。為了控製這支軍隊,造成個人的武力,他網羅了徐世昌、段祺瑞、馮國璋、曹錕、段芝貴、張勳、王占元等一批人,分別給以重要職務。這些人以後都成了他的爪牙。1897年,清廷認為他練兵有功,提升他為直隸按察使,但仍專管練兵事宜。在戊戌變法時,袁世凱起先假意支持維新派,取得了維新派的信任。後來,他看到維新派沒有實力,不易成功,便采取出賣維新派的陰險手段,又取得了西太後的信任。從此,飛黃騰達更有了捷徑。
1898年12月,新建陸軍改名武衛右軍,為榮祿控製下的“武衛軍”五軍之一。袁世凱於1899年6月被提升為工部右待郎,仍專管練兵。12月6日,又署理山東巡撫(次年3月14日實授),率領武衛右軍前往山東。當時,山東義和團反帝愛國鬥爭如火如荼。袁世凱誣蔑義和團是“左道邪教”,頒行“嚴拿拳匪暫行章程”八字,派兵到各州縣屠殺團民,焚毀壇場,以極其殘暴的手段鎮壓了山東境內的義和團運動。
1900年6月,帝國主義八國聯軍侵占大沽,清廷命令袁世凱入京防衛,他不敢公開抗拒,隻派少數兵力在直魯邊界應付一下,而實際上是按兵不動。這時,他一麵與南方表示“中立”的各省督撫取一致態度,派人與帝國主義各國在煙台的領事勾結,依照“東南互保”的辦法和各國達成協議:“內地各處洋人均派兵妥護,送煙(台)暫避”,並派兵保護教堂,“倘有猝不及防,照數認賠”;另一方麵,又向在逃亡中的西太後處進貢些餉銀、緞匹,落得兩麵討好。八國聯軍侵占北京後,榮祿的前後左中四支“武衛軍”幾乎全部崩潰,隻有袁世凱的武衛右軍完整保存下來,而且在血洗義和團過程中擴充了“武衛右軍先鋒隊”二十營,他的隊伍已有19600餘人,成為北方最大的一股反革命武裝。
1901年11月,賣國賊李鴻章病死,袁世凱署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次年6月實授)。他到達直隸後在內外政策上完全繼承李鴻章的衣缽,並且把這個淮係軍閥的班底也接收下來,政治軍事勢力迅速膨脹。這時,清廷為了維護搖搖欲墜的反動統治,已成立“督辦政務處”。1902年初,讓袁世凱兼任政務處參預政務大臣,練兵大臣。袁世凱在保定創設北洋軍政司,反改為北洋督練公所,自兼督辦。督練公所下轄兵備、參謀、教練三處,以劉永慶、段祺瑞、馮國璋分任總辦,開始編練北洋常務軍(簡稱“北洋軍”)。同時,奏派趙秉鈞創辦天津及直隸各州縣巡警,把清朝京機的警權抓在自己手裏。此後,他又兼任督辦商務大臣、電政大臣、鐵路大臣。為了籌措“練兵費”和庚子賠款,他加征捐稅,巧取豪奪,大大加重了人民的負擔,激起人民不斷反抗。隨後,他又殘酷地鎮壓了直隸廣宗景廷實領導的農民起義。1903年12月由他建議,清廷設立練兵處,編練新軍。為了避免皇族的疑忌,他力請由慵懦的慶親王奕匡任總理練兵大臣,自己退居為會辦大臣,學握練兵處實權。1905年袁世凱拚湊成北洋軍六鎮(每鎮官兵定額為12560人,實額共6萬餘人),除第一鎮是鐵良統率的旗丁外,其餘五鎮都是他的嫡係,重要將領幾乎都是小統出身。至此,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軍閥反動集團的基本武力大體建成,成為清廷鎮壓人民的主要工具。同時,為了抵製革命運動,他極力主張搞假立憲的騙局,在天津設立“憲法研究所”,又辦理“地方自治”。他還極力破壞1905年抵製美貨運動,為美國在東三省的侵略活動效勞;支持英國的路權要求,不遺餘力地博取各帝國主義特別是英美兩國的歡心。當時,“朝有大政,每由軍機處問諸北洋(袁世凱)”,才能作出決定。
袁世凱深知自己權勢的膨脹會引起一些滿族親貴的猜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每年以北洋“截曠銀”(空額兵餉)上貢西太後,賄賂奕匡和總管太監李蓮英。與此同時,他表麵上又把一、三、五、六鎮交陸軍部尚書鐵良指揮,自己則退居幕後操縱的地位。盡管他使用了這些手腕,但到1907年仍被清廷用明升暗降的辦法調任為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剝奪了他對北洋軍的指揮權。1908年11月,光緒、西太後相繼死去,宣統繼位,攝政王載灃(光緒之弟)監國,載灃本想殺袁世凱,但懼於他的內外奧援,未敢下手。載灃為了把袁世凱的權力奪回到自己手中,於1909年1月2日發下上諭,硬說袁有“足疾”,勒令回河南彰德“養病”。
袁世凱原來對清廷還感恩戴德,可算死心塌地;但現在經載灃這麼一折騰,他對清廷就不無二心了。
就在袁世凱1909年1月2日被罷官的當天,正值袁世凱當班入宮為光緒帝值宿守靈。盡管惱羞交加,他仍然按照規矩向清廷叩頭“謝恩”。袁世凱不得再入宮值宿,又不敢擅自離去,進退失據,心亂如麻。得大學士、軍機大臣世續代為值宿,才得以脫身回家。
按照慣例,清朝的權臣開缺之後,往往可能是入獄、抄家、乃至處死的大禍繼至。袁世凱對此憂懼三分。1月3日,他微服出走天津,以觀動靜。駐天津的直隸總督楊士驤本是袁世凱的親信,但他深知幹係重大,拒不接納。與此同時,北京方麵也傳來奕匡、世續等樞廷重臣傳來的消息,可確保無殺身之虞,於是袁世凱又返回北京。
袁世凱的擔心並非多餘。載灃當初確實想殺掉袁世凱,以消十前前戊戌政變時袁世凱出賣光緒之恨;而且,此時外間已有謠言,說袁世凱已篡位自立,北洋軍已集中北京,慶親王奕匡已經遭幽閉。這些,都是殺掉袁世凱的信號。在清廷內部,除了幾個少不更事的皇室青年新貴張牙舞爪地支持載灃之外,所有樞機重臣,都不讚同載灃的主張。張之洞力言:“主少國疑,諸多困難,為大局計,對袁世凱務宜鎮靜寬大,以觀後效。”世續、那桐、榮慶等,雖是滿蒙人,亦皆合力保袁。在地方上,北洋陸軍更是聞之大嘩,齊齊磨拳擦掌,慷慨急難,幾將肇絕大風潮之舉。英、美、日本的駐華使節,在中國的有影響力的外國人,外國新聞媒體,都表現了對袁世凱命運的關注。他們都想扶植一個走狗,與日益得勢的同盟會革命黨相抗衡。英國和日本兩國政府已經在商議共同幹預清廷對袁世凱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