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鳳凰池畔疑雲生(一)(1 / 2)

王府東偏殿,緊鄰聶霜水月閣的地方,雕欄玉砌包圍著一口塘,塘四周滿是拂麵垂楊柳,塘裏滿是盛開的白蓮花。水生水長,出水上不著水,出淤泥而不染。嗅著這淡而無味的荷香,生命即可得到升華。

晚唐詩人陸龜蒙有一首題為《白蓮》的詩:素花多蒙別豔欺,此花真合在瑤池。無情有恨何人見?月曉風清欲墮時。這首詩避實寫虛,著實寫出了白蓮的淡雅高潔。

鍾離荷的聽雨樓臨塘而建,雅致脫俗,入畫於白蓮之上蒼穹之下。

到底世人對世間美好總是懷有一種強烈的期待,我自也不例外。從走進聽雨樓的那一刻,我便被這裏的美好深深地吸引。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樓外白蓮嬌嬈,伴著樓內佳人琴音,那感覺如絲般柔滑,如夢般虛幻,如煙雨般迷蒙。

輕輕走上樓,隻見鍾離荷憑欄撫琴,右手抹、挑、勾、剔、打、摘,左手按音、滑音並進,錯落有致,毫不含糊。那琴音節奏有些緩慢,力度也不甚強,淡淡的還夾雜著抑鬱傷感的情懷,聽之,分明是一曲《幽蘭》(1)。

我憶起了當日聽她彈《流水》時的情景,心中對她的琴藝高絕頗為激賞。如今,聽她彈《幽蘭》,心中更是對她刮目相看,想那空穀幽蘭的素雅高潔與靜謐高遠,在她一雙纖纖素手的琴弦撥弄下,怡然在目。我不禁為之撫掌喝彩。

鍾離荷赫然轉身,誠惶誠恐地伏首拜見我:“不知娘娘光臨,奴婢有失遠迎。”

我俯身扶起她,她的臉色一如我初次見她時的蒼白,她今日一襲粉色紗裙,柔弱無骨,聘聘嫋嫋。我的眼裏浮著欣賞與憐惜,這本是一個美麗而有才情的女子,如若不是因為對女人的心態了如指掌,那我會和她成為真正的朋友。

“怎麼又如此見外了,我不是說過你我應以姐妹相稱麼?”我故作嗔怪道。

鍾離荷有些羞澀地低頭,脈脈道:“不忍拂卻姐姐一片好意,隻怕有所唐突。”

我拉起鍾離荷的手,末夏的清晨,冰冰涼涼,“說到唐突,倒是該怪責我了,擾了你彈琴的興致。”

“姐姐說得哪裏話,姐姐能來這聽雨樓,我求之不得。”鍾離荷急忙道。

我眼眸流轉,嫣然一笑道:“小樓一夜聽春雨,你這聽雨樓果真是好地方,也蠻適合你這般情意綿綿,如夢似幻的女子。”

“姐姐又取笑我了,鍾離不過一介草茉,姐姐休要這般抬舉我。”鍾離荷赧顏卻道。

我也不知她是否是裝模作樣,便放開她的手,走向臨欄琴台處。用手往弦上輕輕一剔,琴聲溫勁鬆透,純粹完美。我眼睛一亮,心中驚詫不已,不禁脫口而問:“這是九霄環佩琴?”

鍾離荷的眼中也浮現出欣賞的神情,她笑道:“娘娘慧眼,這可不正是九霄環佩琴。(2)”

我的心有些雀躍,今日有幸得見被視為“鼎鼎唐物”和“仙品”的琴中瑰寶,怎不讓我興奮。

“此琴聲音幹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天下間,再也找不到第二把了。”我由衷地感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