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碎
情自摧
寸寸相思碾作灰
從此不過天河水
怕見鴛鴦離分飛
緣夢湖畔,白玉鋪就的欄杆旁立著一位天仙似的人兒,湖光瀲灩、美人如畫,難得的好景致!可惜,美人兒身後的一大批俗人壞了這賞心悅目的好事。淒皇雪身著素色宮裝,麵如朗月、膚似凝脂、腰若紈素,這纖塵不染的典雅更襯托出她自成神韻的風采。她身後齊跪著一群老者,最年輕的也過了花甲。他們跪在那兒,一臉的忠誠,一臉的不達目的不罷休。氣氛很是凝重、詭異,壓迫著美一個人的心靈。這是一場拉鋸戰,她贏了,她就是天下之尊;他們贏了,那麼這又將是另一個時代,一個不會有她的時代。每一人都很鎮定,他自信,因為有必勝的籌碼。每一人也都很忐忑,他不安,因為沒有洞知的先機。這場後位之爭,係著天朝偌半個江山,任何人都不想輸,任何人也輸不起。
淒皇雪芙蓉般的臉望向遠處的美景,纖長的玉手隨意置於身後,一派置身事外的悠然,渾然不覺身後的詭異氣氛。已經僵持了7個時辰,他們也跪了整整7個時辰了。這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長老們哪裏受過這種折磨,身形搖搖欲墜。雪兒目光清冷,嘴角醞釀的卻是譏諷,絲毫沒有憐惜之意。直到——眼見事情僵持不定,二長老(長老院之首,亦是兩位太子與淒皇雪的恩師)一咬牙,打破僵局。“臣以死覲諫,懇請公主成全!”說完他抽出寶劍往自己脖子抹去,周邊的長老們想阻止卻為時已晚。
雪兒長袖一甩,打飛染血的利劍,長歎:“師傅,您這是何苦?”
大長老臉色蒼白,倚在七長老身上,苦笑連連:“難為你還肯叫老朽一聲師傅。老朽腆著這張老臉,求你放下罷!”
“師傅,這些年來我與璿哥哥的感情,您是親眼目睹的。如今您——你們何其忍心?”雪兒聲嘶力竭,多日的身心疲憊終於讓她情緒失控。
“一族兩後,一榮眾損。你是我費盡所學教導出來的弟子,又怎會不明白這裏麵的危機!孩子,不要讓感情掩蓋了你的銳利知覺!”
雪沉默了,時局掩蓋下的危機,她雖然偶有料及但總覺得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可是師傅從來不會騙她,他是全天界最睿智的長老,最聰明的智者。他的話不會有錯,除非——那是不可能的事!
又過了良久良久,她傷痛萬分地閉上眼睛,又過了良久良久,眼角滑落一絲淚意。她終於再度發話:“師傅,你們贏了!”長老們聞言一怔,隨之狂喜,隻有大長老如釋重負的神情下又有些悵然。
雪兒轉過身來,幽深的眼眸不帶一絲情緒,她緩緩走到師傅麵前,徐徐行了宮禮。“師傅,雪兒自幼蒙您照顧,不勝感激。如今,我自動放棄後位,隻要你們不為難東天!”
大長老心裏一痛,說不出話來,看著心愛的弟子受苦,他也不好受。
七長老是個乖覺人,他長揖倒地,對雪兒行了天界最高的禮節:“那是自然!老朽代表天界萬民多謝公主的恩惠!”
雪兒並沒有搭理,她默默轉過身去,癡癡看著湖那邊,喃喃自語。話語不輕不重,聲音不大不小,剛剛讓長老們聽得一清二楚!“緣夢湖啊緣夢湖,你世代守護皇族,多少美好姻緣因你締結,多少伴侶得你償願!可是你啊,為什麼偏偏不賜給我幸福,苦苦拆散有情人,你就不怕天譴啊你!這麼多年的感情啊,就因為這麼一個無奈的理由被迫放棄,說散就散!你們何其忍心?何其忍心?我好恨!好恨!——”一席話泣血至極,大長老濁淚縱橫,傷心不已。“是啊,死無報應,死無報應!老朽一生俯仰於天地,凡事無愧於心,臨到老竟幹了這種齷鹺事!博齊老矣,老矣,無顏再見先皇陛下!無顏再見世人!哈哈——”笑畢,博齊長老捂著傷口,蹣跚而去。從此以後,他隱居在天山之顛,再也沒有出過世,日後,就是弟子淒皇雪三人求見也不露麵!應驗了自己終其一生避見世人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