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虎的估計沒有錯。“野狼”在他走後,親自審訊在他臥房值勤的警衛武士,各種刑罰拷打用盡了,一無所獲。他一看手表:兩個鍾頭過去了,忽然想到去找“俄國妓女”的莫先生一去不複回,他立即向香坊公館掛電話。電話中回說:莫先生一夜沒有回公館。“野狼”扔下話筒,頓足長歎:
“失策了!失策了!”原來對莫懷白有過的懷疑,伊藤關於橫道河子事件,龜鬆關於在義軍營地遭“莫先生”痛打的密報,以及“俄國妓女”的突然滅燈,碰巧摔破額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在他腦子裏頓覺清晰起來,明朗起來,有了脈絡一一可以肯定:“臘狼——MB”是莫懷白跟偽裝成“俄國妓女”的女人裏應外合,有預謀地盜竊走了。伊藤和龜鬆密報都說:莫懷白跟義軍和老黑山抗日女軍的關係值得懷疑,這家夥是否將絕密的“臘狼——MB”軍事情報偷去,送到反日義軍營地,或者想偷越邊境送到赤俄主子那邊去領賞呢?
“滿洲羅棱斯”思索著,瘦猴臉上的肌肉一陣陣痙攣。最後他摁滅煙蒂,走出臥房,來到會議廳,衝伊藤剛剛召集攏來的大小特務頭目,以及包括龜鬆在內的即將“遣返”回國的憲兵們說:
“天又亮了,隨時準備為天皇陛下殉職的武士和兵佐們,你們必須立即出動投入戰鬥!忘恩負義的中國豬玀莫懷白,和一名身份不明的妓女,盜走了一份將威脅大日本國安全的絕密軍事情報。他們很可能將情報送給義軍,或者偷越邊境逃往蘇俄!你們在今天上午必須封鎖北滿一切通往蘇俄、通往義軍駐地的鐵道、公路交通要道、路口……嗯,在下午五點之前,你們一定要抓獲莫懷白和那女賊前來見我……”
時間一秒一分過去,東,升的太陽又西沉了。從齊齊哈爾、黑河、遜克、伯刀、綏芬河等方麵傳來的消息,皆令“野狼”失望而又惱火!莫懷白跟那女賊鑽天入地了?傍晚,伊藤和龜鬆一返回莫迭爾飯店,“野狼”便領著他們朝三樓走來。走過那間臨時審訊室,希望戴罪立功的憲兵少佐,看到仰攤在地板上的那具少女屍體,猛地驚呼道:
“咦!這不是在橫道河子鬧事的女兵嗎?”
“什麼女兵?”“野狼”瞪著龜鬆,“你認識她?”
“是,是在橫道河子炸車炸橋的老黑山女兵,我們審訊過的。”龜鬆一口氣說,“伊藤君,你也應當認得出她。”
伊藤肯定地點了點頭:“我以武士道名譽擔保,沒錯,是老黑山女兵!”
“好!”“野狼”在屋子裏兜個圈子,突然向伊藤命令道,“去把老黑山匪首金廣叫來!我要特別召見!”
夜晚七點半,金廣大盜走進了莫迭爾飯店。他由伊藤領上了三樓看了看花妞的屍體,便來到“滿洲羅棱斯”的臥房,伊藤指著金廣向“野狼”介紹說:
“這就是為你效勞的端木金廣先生,”複又轉過來向金廣介紹說,“這位是日本國天皇皇親、關東軍特務機關長,所有駐支那和滿洲國情報特工人員的上司……”
“好啦好啦,”特務頭子打斷伊藤的話說,“端木先生,請坐!”仆役上過煙茶,他側身瞅著匪首問道:“端木先生,你認識那個老黑山女兵嗎?”
“她名叫花妞,”金廣大盜回答,“是我內人身邊的一個丫頭……
“你的內人?他叫什麼名字?”
“白蝴蝶。”
“啊!多美麗的名字,”特務頭子裝得文質彬彬地說,“貴夫人跟先生住在哈爾濱?”
“不!”金廣憤憤然道,“她早背叛了我!”
“唔,太遺憾了!”“野狼”頓了頓,試探地問,“金廣先生,你能否估計到,跟花妞一道混入莫迭爾飯店行盜,而年齡比花妞稍大,個頭更為苗條的那個女人是誰嗎?”
“就是白蝴蝶!”金廣朗聲回答,“我已經探查清楚:外號叫‘哈爾濱姑娘’的就是她……”
“哈爾濱姑娘?”“野狼”吃驚得站立起來,“你怎麼知道是她?”
“最近我一直在跟蹤他和一個男人,”端木金廣滿腹醋意地說道,“昨日傍晚,看到她跟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來到了莫迭爾飯店,我就一直守侯在飯店門口。大約到了九點多鍾,白蝴蝶和那男人出來了,坐上黑轎車在街上兜風,我就駕輛小卡司尾追在後。他們瞎轉了兩個多鍾頭,然後向火車站駛去。我那背信棄義的女人,乘零點五分南去列車走了。當時我想出麵攔阻,但礙著那男人麵子,因為他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
“你說的是莫——莫懷白?”野狼不勝驚訝。
“不,他真名叫楊二虎!是我的不義不孝、喪盡人倫的義子……”金廣大盜說到這裏,氣急敗壞。
“野狼”一把攥住金廣的手,喟歎一聲:
“啊!原來如此——”他複急切地問,“哎,你知道白蝴蝶要去哪兒嗎?”
“知道!”金廣十分自信,“她要混進山海關,去北平,然後轉乘火車、輪船去重慶……”
“端木先生,太謝謝你了!”特務頭子使勁搖著金廣的手,“你是大日本最忠實的朋友!我必須告訴你:貴夫人盜走了一份將威脅日本國安全的重要軍事情報,希望端木先生能協助我們將她攔截在山海關,捉拿歸案!我將呈報天皇陛下,請先生擔任滿洲國最高軍事要職,還可兼任黑吉兩省省長。唔,這還僅僅是第一步的報答,日後的長遠合作,嘿嘿……”
飽嚐眾叛親離、樹倒猢猻散滋味的金廣大盜,聽了日本天皇皇親的幾句空口許諾,興奮得昏昏然,飄飄然。他默默神,看看手表,焦慮地說:
“啊呀!時間來不及了。白蝴蝶乘坐的那次車,午夜零點左右就要通過山海關,現在已是八點過一刻,我們恐怕趕不上趟了。”
“不要緊,伊藤君,”“滿洲羅棱斯”以命令的口吻說,“立即通知機場,準備一架專機直飛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