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辭點頭:“如今你想從那邊走?”
東風笑一咬牙:“這邊地勢偏高,我們不妨從上麵往下滾石,從西邊衝出一個新的口子來,然後再從東邊未補好的缺口攻進去。”
她這個計策早就在腦海裏成型,之所以遲疑,是因為擔心那層層的陣型驟然展開,她的滾石反倒是傷了自家弟兄。
“甚好。”孰料她話音剛閉,玉辭便在一旁沉聲說著。
“可是,這滾石如若傷了自家弟兄……”東風笑眸光一沉。
用兵似是下棋卻絕不是下棋,因為棋子無命。
之前的她也許可以分外理智地用兵,可是自打她死了一次,生命的意義,便在心裏迅速地鋪展開來。
她明白活著有多好、多重要,又豈會去輕視比熱容的性命。
可是,如今人數有限調遣不開,除了滾石,又有什麼辦法能將那陣型撕開一個口子?
“下令罷。”玉辭看了一眼,又啟口說著:“南喬的兵士是他們的肉盾,如果南喬之人躲不開,就能擋下,如果躲得開,那我們的人就有更多的時間反應,也能躲開,何況,如今你若是愣著沒有動靜,死的人也不見得比誤傷的少。”
東風笑一狠心。
“分兩路,左路滾石,右路一般打頭陣在西側誘敵,一半等候前去東側打頭陣,左路處理完滾石馬上跟上右路後一半,全力攻東側缺口!”
常城門前,荒草徑外,一時間廝殺之聲震耳欲聾。
那夕陽的殘紅和地麵的殘血已成一色。
東風笑帶著人將南喬的陣型撕出一個口子來,才發現如今北傾的大隊伍,竟然已經被這陣型割裂開來!
大部分人在一邊輾轉,可是顯然敵方並無意和這邊硬懟,也許隻是等著戰勝、或者等著看他們無飯無水以至於被迫投降。
而另一邊,困住的人隻剩下一小隊,皆是傷痕累累。
而穆遠的身形便出現在那一隊裏。
東風笑遙遙地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她看見那個身影倒了下去,而一旁,一個人獰笑著抬起刀來,便要一擊斬下!
東風笑一咬牙,狠狠一揮手,下令的同時,卻已經策馬而出,向著那邊飛快地奔去。
此時此刻,吳峰一刀砍下,卻忽而看見一個身形撲了上來。
——蘭若撲在穆遠的身上,將他護的嚴嚴實實,可是她嬌小的身子分明還在顫抖著。
“歹人!不許傷穆哥哥!”
蘭若嚇得心跳都變快了,卻依舊是咬著牙,狠狠地威脅著。
吳峰的麵上全無悲憫,隻有一絲冰冷和玩味。
——要殺死麵前這個倒地的男人,這樣的想法,他從來沒有遲疑過!
“這麼想護著他?”吳峰眯了眯眼,冷冷地瞧著蘭若。
蘭若嚇得渾身都在顫,卻依舊不肯起開身來,這邊,穆遠咬著牙,拚勁力氣想把她拽開。
“蘭若……聽話……好好的……”
蘭若一對大眼睛裏淚水打轉:“穆哥哥,不成,蘭若……”
吳峰卻沒有耐心聽著這二人磨磨唧唧,當即就抬起了長刀:“不妨事,你們不必磨嘰,我送你們一起上路就是了!”
他的眼睛裏凶光一閃,繼而竟是手臂一揮,狠狠斬下!
那慘白的刀刃映著殘陽,閃現出一番冷冷的窒息之感。
蘭若嚇得閉上了眼睛,卻依舊是護在穆遠身上動也不動,仿佛是一塊兒貼緊了的膏藥。
穆遠苦笑,隻可惜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隻是可惜,連累了這個小丫頭。
那刀光便在眨眼間斬落下來。
蘭若咬緊牙關,緊閉著眼,卻忽而聽見耳畔‘鐺!’的一聲脆響,震耳欲聾。
東風笑在兩步之外側了身,狠狠地將血纓槍架上前來,生生攔住了這一刀。
玉辭也斬開了幾個兵卒,在她身後趕了上來。
吳峰眯了眯眼,瞧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將。
心下算計著——方才這穆遠是被冷箭傷著,因此拿下他並不難,如今他的體力損耗並不大,這個小丫頭方才撐住他一刀,這一下子他已經能摸出她的氣力沒有那麼強,看著也瘦弱得緊,應當不難對付。
“玉辭,去救穆帥和蘭若,我攔住他!”東風笑的眸子裏冷光一閃,微微偏過頭去,對著玉辭交代道。
玉辭顰了顰眉,看著麵前的南喬將軍身形高且壯:“笑笑,我來對付他。”
東風笑咬牙,急急道:“我不通醫術,你快看著,何況你此前的傷還沒全好,經驗也不夠。”
玉辭的功夫她知曉,可是戰場上他絲毫不沾光。
說著,長槍一攔,竟然已經生生接下了吳峰劈來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