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早些歸來的。”她入了營帳的第一句話,隻這七字。
穆遠搖搖頭:“怪不得你,當初……當初劼楓說得不錯,時局如此,也是我們險些害了你,幸而你無事。”
東風笑搖頭笑道:“二哥怎還記得這設宴一事?本也不是哥哥們害我,若是非要說,也是我自己害自己,這等事,職責所在,萬死不辭,成千上萬的性命,哪容我們顧及那般多?”
“你在那邊又如何了?可還無事?”韓聰上下打量她,隻瞧見她麵色如初,隻是腰間多束了幾個物什,看著像是兵器,可又非是那些尋常的。
東風笑循著他的目光一瞧,笑道:“這不過是些‘土特產’罷了,大哥莫要介意。我在那邊羈留了幾日,歸來遲了,折騰了一番,終歸倒是無事。”
她定了定神,目光掠過這二人,忽道:“你們是怎麼弄的,這……”
東風笑看著韓聰和穆遠,咬了咬唇無法再說下去了,心中卻又自責了一番。
職責所在,萬死不辭,自己卻險些做了膽怯、怠惰、可恥的懦夫。
“前些日子的幾場戰役,刀尖舔血的日子,磕磕碰碰也難免。”穆遠一語帶過,說著竟還揚唇,仿佛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笑著。
東風笑凝眉瞧著一旁小心翼翼攙扶著他的蘭若,心下卻已七分明了——既然蘭若這般小心,二哥的腿,怕是傷得不輕。
可瞧見他二人強撐著,終究也不肯戳破。
“最近可有什麼戰役?方才歸來,當活動活動筋骨,便由我去罷。”她不著痕跡地轉了個話題,隻想著,如今要把領兵的活都往自己身上攬。
“你方才回來,歇歇為好,莫急。”韓聰言簡意賅地揮了揮手。
東風笑一愣:“何時有戰役?”
韓聰瞧她一眼,道:“你下次再去罷,趕路也累的,你對這一帶也不夠熟悉,也需先行了解。明日便有一場,硬杠,你二人便先歇著。”
東風笑掃了一眼他的手臂,道:“所以……你便要帶著這傷臂強撐?”
“磕碰自是難免,總歸不能因噎廢食。”韓聰簡單地解釋道。
東風笑一咬牙:“明日是什麼情況?”
韓聰沒言語,低了頭瞧著地圖,另一手執著短棒比比劃劃。
東風笑掃了一眼:“你連拿個短棒都需用左手了,還說不妨事?”
見這屋裏依舊無人言語,這二人仿佛是又聾又啞不肯理她,東風笑心下也是明了——這二位哥哥,多半還是為了之前那場赴宴讓她隻身赴險而心下過意不去,如今才千萬般地不肯。
“你說,明天是什麼情況。”
東風笑沉了口氣,向著那邊守在帳內的副官,一凜眉。
那將士突然被問到,嚇得不輕,可看著東風笑那張臉,一個激靈,忙道:“回……回副帥,明日是在平焦城外北行五十裏處,欄城處的一戰,正規下了戰書的,敵方會有兩名將領帶兵前來。”
東風笑聞言一顰眉,看向韓聰:“大哥,對方兩個人,你這幅樣子,還想以一敵二?”
“也未嚐……”
“不若這樣,我本也需為自己這些日子的怠惰討個說法,明日他們出兩位將領,我方也出兩位,大哥若是不介意,便由笑笑打主要,大哥輔助一二,二哥留在營裏,且做好守衛,放著他們偷襲,斷了我們的後路。”東風笑一口氣說了下來,此時倒也不想什麼職位高低,而她隻是個副帥。
那二人互相瞧了瞧,踟躕著不言語。
東風笑兀自一拱手:“你們既是沒有意見,那邊如此為好。”
次日,行軍而前。
南喬的天氣已然轉暖,想來這山水這草木這人,皆是受不住再長些時候的嚴寒困苦的,且不說那尋常百姓家,便是軍裏,每至寒冬,凍瘡、凍傷乃至凍死都並非罕事。
東風笑領著兵,韓聰策馬在一側,傷臂上束著厚甲,不至於露出那繃帶來。
幾步上前去,到了欄城郊野,那邊也是馬蹄聲隆隆如雷。
東風笑凝眸瞧了幾眼,雖是看不分明,可心下依舊暗歎,對方也是守時的。
“大哥,敵方將領,如今都是什麼情況?可有傷亡?”
東風笑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對麵,此時小心翼翼得問著。
“不曾探得到,畢竟這是敵方的地盤,如今時節又算不得很差,他們終究還是條件好,故而那些將領頂多是幾處輕傷,更談不及‘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