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綾音問:“這是什麼?”
無暝總不至於把一顆普通的珠子送出九獄。
“我的一部分魂魄。”無暝沒有隱瞞,坦然回答道,“若是順利帶出去,這珠子就是給你的報酬。”
若是不順利,她被九獄雷霆劈死?
鬱綾音特想把珠子砸了,盯著無暝咬牙切齒道:“你好嘢!居然要我幫你越獄!”
“確是,小聲點。”無暝的反應相當平淡,那雙漆黑的瞳清晰倒映出她的小臉,肯定的語氣不容置喙,“你不嚐試一下,怎能知道自己是否做到。”
鬱綾音瞪眼睛:“你都做不到的事,我怎麼做到!”
無暝看著她,忽然淺淺一笑,令鬱綾音聯想到雪山天池裏灼灼盛開的紅蓮。
他說:“自九獄建成以來,你是唯一一個以生魂形態涉足鏡域的凡人,帶出鏡域之物,對你來說易如反掌。”
“……這種事沒有先例,而且你是九獄囚徒。”鬱綾音暫時不想被九獄天雷劈死,舍了臉麵抱大腿撒嬌,“親愛的無暝哥哥,能不能兩個都不選,直接送我回去?”
“不能。”無暝的回答冷酷極了,“就算你願意給我睡,我也不會送你出去。”
“得,算你狠!”別無選擇的鬱綾音把那顆珠子往口袋裏一揣,眼睛憤怒得仿佛能噴出火焰,“現在,馬上送我出去!”
無暝是個行事幹脆的家夥,鬱綾音感到身子一沉,騰地坐起,看到光芒從木窗外透入,照亮了簡陋破舊的房間,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臆想出來的夢。
這麼簡單就回來了?她還以為她會挨雷劈。
鬱綾音把手伸進口袋,那顆珠子就在裏麵躺著,觸感冰涼涼圓滾滾,無比真實地證明她確實涉足了神話傳說中的九獄並幫助一個魔頭完成越獄。
不過,被關在這珠子裏的小人是誰呢?
看著珠子中無暝那黑如鍋底的臉,鬱綾音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笑得彎下腰,神情說不出的得意和幸災樂禍:“叫你算你我,活該!”
無暝:“……”
事實證明,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並不可取。
鬱綾音突然全身一麻,仿佛得了帕金森那樣不由自主地抽搐抖動起來,頭發根根直立,冒出一縷縷白煙,感覺如遭雷劈。
她毫不遲疑地甩掉珠子,放任它滾到遍布灰塵的角落裏,果然恢複了正常。
鬱綾音先是一怒,接著嘿嘿笑,跳下床盯著珠子道:“這裏可不是你的地盤,居然敢放電整蠱我,是嫌我沒有把你扔進糞池是吧?”
無暝的回答,是鬱綾音又被雷劈了一回。
不管她是否接觸珠子,隻要她距離珠子不超過一丈的三分之一,他都能教訓她。
鬱綾音:這不公平!
她忍著難受踢了珠子一腳,將它送進床底下,觸電感又一次消失,倒是頭疼症仍賴著不走,隻比昨天減輕兩成,估計要一段時間才能好。
鬱綾音打定主意不搭理無暝,穿衣洗漱完,坐下來吃早餐。
霜鸞是個賢惠的娘親,燉得一手好湯,煮得一手好粥;小宛是個手巧的丫鬟,刺繡做得栩栩如生,更擅長製作味美可口的小點心。兩人聯手做了一席吃的,把受到傷害的鬱綾音喂得心滿意足,摸著肚皮外出散步消食。
梁國公府麵積極大,就算是下人住的地方,也能看到一朵朵盛開的花,丫鬟小廝們或是忙碌或是偷懶,被他們談論得最多的話題是昨天半夜的尖叫和失竊案:
“你聽說了嗎,表小姐的血瑪瑙珠串在燕兒小姐的院子裏撿到了!”
“嗬嗬,不僅僅是珠串這種小東西,表小姐最喜歡最看重的那塊玉就藏在燕兒小姐屋裏,而且是花瓶之中。”
“哇,燕兒小姐那麼溫柔可親,難道……她、她竟是個不見得光的偷兒?”
“小聲點,就算她是夫人最厭惡的外室女,也是這府上的小姐!”
“是啊,昨天高狗兒帶人去砸那南域蠻夷和小雜種的院子,被甩一巴掌滾出來了,還叮囑廚房不能慢待她們……簡直就像中了邪一樣!”
隔著小半個花園,鬱綾音把亂七八糟的私語聲聽在耳中,有點兒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