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遲疑了下,看向梁俏如,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點點頭說道:“寧寧在屋裏照顧如如,有事就叫阿奶,阿奶在外頭編籃子。”
寧寧應了是,要把梁俏如抱進臥室。
梁俏如雖然沉浸穿越古代的殘酷事實中,可她也不好意思被一個十多歲的瘦弱小蘿莉抱。
寧寧伸手,她把手遞給寧寧,像踩著雲朵一樣輕飄飄地跟寧寧走進一間光線昏暗空間狹窄的小屋子裏,一躺就是半天過去——她仍然留在這個世界,沒有如願穿回去。
也許以後都回不去了……
梁俏如翻了個身,麵對粗糙發黃的泥巴牆,默默整理原主的記憶。
原主與梁俏如同名同姓,住在絲茅村梁家祠堂附近,是父母最小的孩子。
爺爺去世已久,奶奶張氏健在,目前七十多歲,身體硬朗,和原主爹娘一起住。
原主的爹叫梁有福,自小體弱多病長不胖,和原主的母親陳錦娘生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幸運地養活了。
大哥梁正江今年十九歲,親事定了,未婚妻尚未過門,他勤勞能幹,頭腦聰明,在學堂讀了幾年書,正準備考童生。
二哥梁正河比大哥小三歲,看到書和字就覺得頭疼,被爹送去鎮上當學徒,幾個月後突然跑回家說不幹。
爹無奈,隻得花錢收了些扇子荷包簪子頭花之類的小玩意,讓二哥走村串門做貨郎,賺一兩個銅板的差價以補貼家用。
誰知二哥賣貨時悄悄和宋家莊的一個姑娘好上了,還弄大姑娘的肚子,等到姑娘和她家裏人發現有孕,喝墮胎藥已經來不及了。
在三個月前,姑娘的兄弟們抱著嬰兒找到梁正河家裏來,要求梁正河賠償姑娘被玷汙清白的損失。不賠就摔死小嬰兒,告訴所有人說梁正河霸王硬上弓,要去衙門告梁正河。
不知情的原主爹被氣得暈倒在地醒不來,原主當天晚上也生了病。
姑娘的兄弟們個個健壯如牛,圍著昏迷的原主爹,非要拿到賠償才肯讓郎中給原主爹把脈開藥。
原主娘和奶奶隻得拿出辛辛苦苦存下的銀子賠給他們。
女嬰被留在梁家,姑娘的兄弟拿著銀子離開,同時給梁家留下一張三十兩銀子的欠條,梁家必須在兩年內把三十兩銀子還給姑娘家裏。
原主爹剛緩過一口氣,聽到嬰兒哭聲,又聽說存的錢沒了,還欠下三十兩銀子的債,怒得操起棍子狠狠打了不著調的二哥,將二哥打得躺了半個月。
三姐便是寧寧,寧寧的全名叫梁倩寧,十三歲,家務廚藝女紅樣樣出挑。
隻是梁倩寧指腹為婚的未來夫婿因風寒夭折,看中她想娶她做媳婦的人家剛和原主娘透露有這個意思,那位八竿子打不著的連未婚夫都不算的人竟喝醉酒掉進水裏溺斃。
便有人說,梁倩寧是克夫命,不能出嫁,出嫁必奪丈夫性命。
四哥梁正湖現在十歲,和二哥一樣不喜歡讀書寫字。對比大哥二哥,四哥略木訥,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可以一整天不說話。
這樣的一個家庭,便是放在物質豐富的現代,生活水平也好不到哪裏去——孩子眾多且勞動力缺乏,讓一大家子個個吃飽飯都不容易做到。
梁俏如不懂越窮越要生孩子的道理,她想,可能是古代的避孕手段不如現代安全便捷,人們懷了孕便生下來?
唉,前路艱難,慢慢走吧。
來自現代的她再怎麼廢,也能憑著腦子裏超前的知識混個飽飯吃。
所謂家和萬事興,原主家最主要的矛盾是窮,家庭成員之間的爭爭吵吵幾乎不存在,還是能立起來的。
想到這,梁俏如推開身上的被子,坐起來對三姐寧寧道:“我沒事了。”
這個時代的話和普通話不一樣,她有原主的記憶,說起來就像說自己的母語,倒是免了假裝啞巴學習本地語言的繁瑣。
寧寧在小窗前做刺繡,聞言轉過頭來,問她:“如如餓不餓?”
梁俏如搖頭:“我能幫忙幹活。”
寧寧聽了便笑,牽著梁俏如的手進廚房,把雞蛋磕了,倒進一碗燒熱的開水裏,拌碎做成蛋花湯,又在湯裏加了切碎的薑和飴糖,給梁俏如喝。
雞蛋有些許的腥味,梁俏如捧著碗喝了一小口,忽然想起雞蛋是這個家最珍貴的食物之一,飴糖更是貧窮人家吃不起的奢侈品,便把碗遞給寧寧:“姐,你也喝。”
“我沒生病,不喝。”寧寧推辭,“我去看看阿樂,阿樂該醒來吃東西了。”
阿樂是二哥梁正河的女兒,還沒起大名,小名是阿爹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