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仰著臉,任由大雨衝刷後腦勺上的傷口,血水嘩啦啦地流下來,染透了上身的衣裳。
古人敬天地神明,站在她麵前的男人還是一個讀書人,他會被打動嗎?
許是寧甄蘿的賭咒起誓太狠,他的眼神確實變了。
“你,不是她。”他說,“她呢?”
“……”寧甄蘿。
寧甄蘿在想,她是不是應該重生過去報個演技培訓班以應對當下的情況,剛穿越就被戳穿身份真是演技太差了。
她看不到這個人的表情。
她的視野因重傷和失血模糊,人快撐不住了。
思索三秒,寧甄蘿道:“她已經死了。從山崖上摔下來摔死的。你的仇恨、你的怨,真的與我無關,但我現在成了她,我必定承擔這個身體帶來的責任!你肯救我,我痊愈後一定償還你的恩情!”
她的拳頭緊緊攥著,藏在掌心的尖銳石片刺傷皮膚,卻無暇顧及。
自己的生,決不能寄望於別人的一念之慈。
對方要殺她,她不能拖著他同歸於盡,也得給他弄個重傷或終身殘疾!
寧甄蘿曾經花時間學過搏擊術。
男人沉默了很久,似乎在衡量她的話是否可信,就在寧甄蘿決定動手的前一刻,他問:“你怎麼還恩?拿什麼來還?”
寧甄蘿道:“比我的性命貴重兩倍的東西,絕對讓你滿意。”
男人抖了抖沾滿泥水的繩子,用力扯了扯,道:“自己能爬上去嗎?”
寧甄蘿說:“我磕破頭,很暈。”
男人把上衣脫下來,指了指自己的背:“來,趴著,別動。我帶你上去。”
他似乎信了她。
“嗯。”
寧甄蘿乖巧地爬上去,雙手抱著他的肩,任他將自己綁在身上,一步步爬上山崖,遠離你死我活的殘酷。
……
……
等到寧甄蘿恢複知覺,已經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腦袋纏著紗布,藥味濃重。
她意識昏沉,額頭滾燙,身體發熱,很想把身上彌漫著黴味的被子掀開,好讓自己涼快涼快。
男人端著一碗味道古怪的藥進來。
寧甄蘿眼簾半睜,費力地坐起,接過碗一口氣把藥喝完。
胃暖暖的,不貼心,而且熱得更難受。
“謝謝。”她控製住自己畏寒怕冷的本能,把碗遞回給他,躺下將被子裹緊,看著他的一雙妙目仿佛籠著輕紗,美麗,神秘,迷離,“我媽媽姓寧,我爸爸姓甄,我叫寧甄蘿,不是周四姐兒。”
周四姐兒,原主的姓和名。
姓姑且不提,名取得相當敷衍輕慢,一聽就知道家裏窮沒文化。
“莫要說胡話,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男人的語氣多了一絲寬容柔和,他伸手試她額頭的溫度,被她躲開。
但是,她很快把自己的額頭往他手裏湊,像一隻等待撫摸的貓兒。
男人:“……”
現在的這個女人確實不同於之前。
就之前那人粗魯蠻橫的性子,會知道賣弄可憐博取同情嗎?
她不會知道的。
她隻會欺軟怕硬。
男人把放在水盆裏浸濕的毛巾折疊成長方形,擱在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