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也是有家的,不給工錢讓他們白幹,這不太好。”沈行之說道,“給他們三分之一工錢,幹活要幹滿兩個月,幹完之後,我和娘子不會計較他們試圖偷我們這件事。”
“這樣太忍讓,你這樣做了,別人以為你好欺負。”沈再山道。
“敢做賊,就要承擔做賊的後果。”陸高山說,“要是他們想偷我家,我把他們打死了也是占理的。”
大周朝不是陸輕嵐熟悉的二零四三年,這裏的人比二零四三年的漠視人命。
陸輕嵐信任自家父親,問阿爹:“那麼,依阿爹看來,怎樣的處置合適?”
*
也許是大難不死變了性子。
更何況,現在的自己值得別人假裝成梁錦娘欺騙?
王潤將懷疑放下大半,淡淡道:“你想學的這隻籃子要費很多心思,不好學。而且,編籃子的竹篾邊緣鋒利,一不小心會割傷手。竹篾邊緣還有刺,紮進肉裏,很疼。”索性攤開手讓她看掌心的繭,“我做慣粗活,你不同。”
話音剛落下,梁楚瑜便捉了他的手。
這手五指修長,指甲剪得短,粗略一看很漂亮,仔細打量,會發現它有許多新舊不一的疤,掌心滿是繭子。
王潤掙了一下沒能掙脫,被梁楚瑜捏捏摸摸掐掐搖搖,似得了新鮮玩具的小孩子般好奇地對待,火氣騰地一下躥起:“梁錦娘!”你給我差不多點!
梁楚瑜詫異地瞧了他一眼:“我看看不行嗎?你的手居然這麼糙,我以為——”以為你一心隻讀聖賢書。
“你不止看,還……”王潤打斷,臉皮薄說不出輕佻的摸字,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讀書的花費很多,家裏為了賺多點錢,佃了不少田。我不幫忙幹活,有可能錯過農時,導致收成減少。”
他惱羞成怒,猛地一下奪回自己的手,小麥色的臉浮起淡淡紅暈。
“這樣嗎?條件不好也能考中秀才,你真有本事!”梁楚瑜由衷地稱讚,不曾意識到王潤被自己摸了手的羞赧,接著誇他,“瞧瞧你,讀書厲害,還能編好看的籃子,不愧是人才!”
“人才?”王潤呢喃,“錯了,我不是人才,我隻是……”
“隻是什麼呀?聲音太小,聽不清。”
王潤背過身麵對雨水打濕的牆,拳頭緊握,滿臉陰霾。
自他瞎了眼睛之後,梁楚瑜是第一個誇他的人。
他喜歡她的稱讚,但是他當不起如此盛讚。
現在的他……
隻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一個沒有用的需要別人伺候的廢人!
梁楚瑜納悶:“躲甚?怕我被妖怪附身,啊嗚一口吃了你?還是我說錯話,你惱我?”
王潤悶聲不響。
梁楚瑜撓了撓下巴,想起便宜相公是個十八歲少年,湊過去道:“看來是我在無意中傷害了你敏感脆弱的小心髒。請堅強點,你的確是雙目失明無法視物,可你沒有忘記以前學過的知識、看過的書,仍然會編籃子,是不?”
王潤不理她,伸出手攔著,不許她湊近。
梁楚瑜道:“海倫·凱勒知道吧?不知道沒關係,我告訴你。她生下來就是盲的,但她寫了一本勵誌名著,全世界的人都欽佩她麵對人生的態度,認可她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