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1)

與夢抱著這把剛剛得到的古箏靜靜走著,這把箏並不值錢,老板賣五兩銀子,她軟磨硬磨求著老板三兩銀子賣給了她。

自從那件事後,保住性命已是萬幸,哪裏還剩什麼錢財,自己的生計都難以維持,隻靠著每天在茶樓談幾首古箏來維持自己的生活。那茶樓的老板看與夢一個女孩子家又是孤身一人實在是可憐,可巧又會一點才藝,於是也就收留了她。在茶樓中間隔了個簡單的台子,隻用幾塊麻色紗布隔著四周,與夢每天就在這個場子裏,到中午和晚上人多的時候就彈奏一曲,倒也輕鬆。

茶樓的老板是個好心人,讓與夢在茶樓裏免費吃住,每月還付與夢一點工錢。與夢的古箏原是酒樓裏配的,但前一日,與一酒醉的客人爭執中不小心摔壞了。這種事其實並不常見,隻偶爾遇到酒醉纏人的,但這種時候老板也會出麵解決,但不巧的是老板前幾日和老板娘去了另一個鎮子,店裏也就幾個夥計,都是拖家帶口的,不敢得罪人。大概那個醉漢也是賭錢賭輸了喝個爛醉,說什麼談得什麼曲子,比他家鴨叫得還難聽。與夢本不打算理睬的,誰知那醉漢說著竟上來砸場子,與夢也不敢爭執,隻瑟縮著站起來就跑向後院了。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碎了兩半的古箏,醉漢已經不在了,大概是哪幾個夥計連著把人家架走了吧。

與夢隻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肩膀輕微的抖動著,像是在啜泣,幾個夥計看不過去了,過來安慰了她幾句,說,這事是我們做的不夠仗義,但也實屬無奈,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能少一點麻煩就不去多管閑事。與夢,在這裏,哥幾個給你道個歉,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這把箏也已經壞了,沒辦法彈了,你且歇幾天,等老板回來之後再買新的吧。與夢沒抬頭,隻輕輕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幾個夥計也搖了搖頭,各自走了。

與夢把碎了兩半的古箏收了起來,然後扔到後院的柴房裏了。索性沒用了,還能添一把柴火,也能少花幾個銅板。其實那把箏質量並不好,隻那兩端雕刻的花有些別致,是一種與夢叫不上名的花,但與夢向來對花花草草不感興趣,也許是一種品種名貴的花吧,與夢想著,但也沒在意,無論怎樣與自己無關,在這裏她已經學會了怎樣麻木的過日子,像這裏的大多數人一樣。也沒了那些少女時期的夢想,隻想在這茶樓裏安穩的過一生,找個老實的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逝去的日子啊,現在想起來那麼遙遠,像天邊的雲,飄著飄著倒像夢一樣。

夜裏,熄了燈,與夢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著明天去看一看古箏,不能再讓老板花錢了,她會覺的過意不去。想了想,坐起身,又重新點亮了燭火,靠著微弱的燭火,在枕頭裏摸索了一通,不大一會兒,摸出一個有些陳舊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捧著它,又像是做了某種決定,一把打開它,從裏麵倒出零零碎碎的銀子,認真的數了一遍,剛好七兩,她呆呆的做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終於她拿出三兩放在床頭,把剩下的又裝回荷包裏,小心翼翼的封好,又摸索了一通塞回枕頭裏去了,末了還拍拍枕頭,嘴角還奇異地掛著一絲滿足的笑容。然後重又熄了燈,把那三兩緊緊地握在手裏,這才安心的睡了。原來這是與夢全部的積蓄了,本想著給自己留作嫁妝用的,但眼前也隻能先挪用了。

第二天,因不是飯點,所以店裏也沒什麼人,一般這個時候,與夢都是比較自由的。於是叫了一聲正在擦桌凳的王二,隻說了一句:“王二,我出去逛逛,等下就回來”,說著也不等回答,就急忙的跑出去了,跑到門檻邊還絆了一腳,隻也沒停頓,磕磕碰碰地就走了。王二在後邊看得一陣揪心,連忙跟著跑出去對著門外大喊了一聲:“路上小心點,趕緊著回來”。

店裏也都習慣了與夢,一個孤女子,漂泊至此想必是受了很多苦,才養成了如今膽小的性子,做什麼事都不敢抬頭,現如今還好一點了,想剛來那會兒,幾天都沒一句話的,見到人就低著頭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