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陰劉府
白桑在房內輕撫九月餘的肚腩,眼裏淨是寵溺。
她知道,若肚子裏的孩子一出生,隻要是個男孩。她就可以從卑微的女婢子,搖身變成這劉府的夫人。往日蔑視她的家奴們,也都要畢恭畢敬的喊她一聲“楊夫人”
此時的她,在劉陶為她置備好的迎啼房內,擺起了夫人架子。她雖不識字,但也知道“迎啼”就是迎來孩子的意思,顯然劉陶對她的孩子是格外的上心。
劉陶眼下已年過四十,有兩房夫人。大夫人邱氏雖不孕,但劉陶隻能仰仗著邱氏的家業生計,大夫人的地位無法撼動。連妾室都是邱氏所挑選的陪嫁,膝下隻有糜氏生的長女,被邱氏撫養,劉家偌大的家產,卻無人繼承,劉陶也很是著急。
白桑原是糜氏的陪嫁婢子,入府時年芳十二,現入府六年,如今也是青蔥的年紀,白桑心高氣傲,不堪出府指給一個農家小戶,便趁劉陶醉酒時裝作糜氏,鑽了空子。不想到肚子也是爭氣,竟懷上了孩子。
她拿起劉陶贈她的金銀玉器把玩,又撫摸金繪華服…平時這些都是在糜氏賞賜中看到的寶物,如今都緊緊攥在自己的手中…都是自己的…孩子啊…你也不想母親我活的這麼艱苦,你也要替娘親努努力,這劉家,總有一天都是我們的。
“這些琉璃玉瓦…這些金銀珠寶…馬上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白桑貪一時的富貴,卻不想動了胎氣,一陣抽痛驚呼後,便癱在地上。
…
“我斷定老夫人的病情時好時壞,定是妖孽作祟”江湖術士摸了摸胡須,鼠眼微微眯起,俯身在劉老夫人耳邊輕聲道“不知今日府上可有夫人將臨盆。”
劉老夫人極信鬼神之說,加上近幾日病情時好時壞。就請了江湖術士在家做法,可這鬼魅與孕婦有何關係?
“確有此事,不過懷孕的不是夫人…是個婢子,如今也已快足月。”劉老夫人有些詫異。“這與我病情有何關係?”
見這術士一臉慌張。著實讓劉老夫人嚇了一跳“如何呀?”
“這萬萬不可,孕婦本是極陰之軀,邪靈極易附身,若是讓邪靈生下孽障,後患無窮啊,輕則家中作祟,重則克夫克兄誕盡家財…”
這還得了!“可有法子?”
江湖術士做了一個“殺”的手勢,劉老夫人搖搖頭…“這怎麼行…萬一…”
“老夫人怎麼就斷定…這一胎是男娃…”
是啊,萬一是女娃…若不能繼承劉家事業,還著了孽障,豈不要禍害這一家老小。想到這時,劉老夫人有些心動。
正這麼想著,便有婢子跑了進來!
“老夫人…不好了…白桑早產…她快生了!”
“什麼?”
“老夫人,機不可失啊。”江湖術士點點頭,以示肯定。“如果老夫人不忍動手,可將這孩子交於楊謀。”
“你跟我一起去,如果是女娃,就交給你動手,事成之後便有一千金奉上。”
…
劉府
“’啊!”
“你你你…還愣著做什麼?進去照顧夫人!”劉陶在屋外急的直跺腳,他深知白桑貪慕虛榮,誰知竟因為他的賞賜而早產,這可是他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任憑白桑在屋內哭的撕心裂肺,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也隻能在屋外幹著急,抬頭便看到了聞聲趕來的劉老夫人。
“我兒不必著急…生孩子而已,死不了。”
“母親…”劉陶投以抱怨的目光。
“夫君,您稍安勿躁。”邱氏與糜氏站在一旁。“白桑福大命大,不會出什麼事情的。女人生孩子這種事急不得。”
“是啊,這婢子還想留著賤命享清福呢。”糜氏譏諷道,這賤婢在她的眼皮下作梗,竟然還懷上了孩子,這份羞辱是她吃不得的,羞辱倒也沒什麼!隻是這孩子若是男孩,她和她的碧兒還如何在這府裏立足,碧兒雖有邱氏護著,畢竟女不如男,還不奪了了碧兒的寵愛。
她本想使些詭計害了她肚中的孩子,誰料她突然早產!越想越氣,便話從口出!
“閉嘴”劉陶瞪了一眼糜氏,糜氏嚇得不再言語,她低下頭,卻與那江湖術士對視了一眼。
這一切都被邱氏看在了眼中,糜氏幾分幾量重她又何嚐不知,隻是不清楚她作何幺蛾子。她是想讓這孩子生下來的,若是男胎,她身為嫡母,自然要喊她一聲“母親”何況長子即嫡子,憑白多了一個兒子,又不是自己肚皮所生,少挨了一份罪,她又何樂而不為?
此時門外的人等得急切,屋內的人也忙的七葷八素。白桑早產,弄不好可是要難產,白桑死了也就罷了,萬一肚子的孩子也夭折,這可是他們都擔當不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