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我和阿瑁在府內幫襯著掛桃符,而韋氏則是在後廚忙裏忙外,準備年夜飯。
真是好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我一激動,直接奪過桃符,飛簷走壁,幾下便掛好。
韋氏早早便準備了屠蘇酒。屠蘇酒是當下流行的年物,其做法約莫是將一定份量的大黃、白術、桂枝、防風、花椒、烏頭、附子等中藥入酒中浸製而成。飲用時是從從年少的小兒開始,年紀較長的在後,逐人飲少許。有祛風散寒、避除疫鬁之邪的功效。
年夜飯開始後,我夾了五辛盤的蔬菜,方食了一口,便覺得辛辣無比,不敢再嚐試,隻好吃些味道淡些的。
剛吃了幾分飽,聖人便忽然來了,他不好好在麟德殿享用美味佳肴,怎麼還有這般閑情逸致,到一個沒落的皇叔府中。
也不去管他,自顧繼續埋頭吃了。
年夜飯之後,我便一躍而起,坐在屋頂,看阿瑁在院中燃放爆竹,辟鬼去邪。幹竹子放在火上爆燒,清脆作響,倒也不失趣味。
“阿姊。”聽到身後有動靜,我回頭去看,是聖人也跟著我上來了。他在我身側坐下,久久無語,好半天他開了口,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囊遞給我:“這是在阿耶的遺物中找到的。”
我接過香囊,看了良久,眼眶微濕:“我與這香囊確實有些緣分。”
“阿耶要我無論如何照顧好阿姊。”聖人低聲道,語氣中有歉意,“可我卻沒有做到,反而讓你流落吐蕃……”
我在吐蕃之事,並沒有人知道,除了高暉,但他一直附身吐蕃,而且已經死去。
“你怎麼知道我流落吐蕃?”我不禁脫口而出道。
“是魚朝恩與吐蕃會盟時見到你。”聖人回答道。
魚朝恩,不錯,若不是魚朝恩,我恐怕還沒有機會逃出吐蕃。
“阿姊,不如你隨我入宮,讓我照顧你,也好完成阿耶的遺命。”聖人沒有看我,語氣裏有試探。
“不必如此。”我搖頭道,“在這裏,已經很好了。”
上元節,長安撤除宵禁三日,所有寺觀、街巷燈火通明如晝,造了百徐尺高的大棚,張燈結彩供人遊觀。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遊騎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今年的上元節似乎比蘇味道詩中所描繪的更加熱鬧。記得有一年上元節,韓國夫人命人製作百枝燈樹,高達八十多尺,樹立在小山上,點燃燈燭,光輝燦爛,百裏路都能看見,一時間傳為一絕。
我本與阿瑁韋氏在一處,可是,我不過轉了個身,就被突如其來的人流裹帶著,足不點地,行走了數十步之遠。這東市已經是車馬塞路,擁擠不堪。
熙攘中聽說,現下在西市,聖人命了宜春院弟子踏歌,我心想也無聊,倒不如去看看罷。
然而,因人太多,我去時,踏歌已經結束,隻見著幾十個穿著破藍衫的舞姬已拋袖離去。
“阿姊。”方有些可惜,準備回去,四娘卻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
我準備行禮,但想想又算了,笑著道:“你也在這兒。”
“陛下說阿姊素來愛熱鬧,所以今晚一定會來西市。”四娘眉飛色舞,過來拽著我的手臂,嘟嘴道:“隻是阿姊,踏歌都已經結束了,你也未免太遲了些。”
“無妨無妨。”我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眼下,不如我們一起去方河燈如何?”
“好好好。”四娘興奮地答應道,“不過,我要叫上陛下一起。”
我好久沒有放河燈了,但提筆想了好久,卻不知道改寫些什麼。猶豫不決後,便隨意疊了起來。
放完河燈後,我們三人又在西市逛了許久,最後在一間酒肆裏舉杯共飲,狂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