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彤卻輕輕的笑了,轉過頭來望向一直站在門口不發一言的人。
她的笑帶著一絲淒美,又仿似嘲諷,更若癡顛,而那眼底……卻空洞無一物,除了灰白,什麼東西都進不去……
安小彤緩緩匍匐下身子,平靜自然地抽出插在惋月心口的那把匕首,被堵住的傷口如泉湧般噴出微帶些許溫熱的紅色液體,撲打在她潔白如玉的麵頰之上,看起來詭異無比。
古月晟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眸中仍是一層不變的平靜。
安小彤漸漸直立起身子,狀似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匕首,一邊用手輕柔的撫摸著它,像是在撫慰著世間最愛的珍寶般深情、認真。
她幽幽地念著,語氣淡漠如冰。
“我本有心……此刻,卻殘敗不堪,它已被你的無情、狠絕碾成粉末,飄灑空中,再也無跡可尋……而這一切,隻是你所謂的報複,嗬……”說著,她轉過頭來看向她,眸中依舊什麼也沒有,沒有應有的憎惡,更沒有她曾經說過的愛戀,沒有一絲仇恨,什麼……都沒有……
纖長單薄的身影流露出讓人心疼的淡漠,他仍是定定的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安小彤低垂下頭,仍是專著地看著手中沾滿鮮血的匕首,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空洞的眼睛,聲音一如那春日的湖水,激不起漣漪,“那杯酒……我本知無法毒害了你,嗬……是迫於威脅,隻為保全我肚中你的骨肉……”
紺青色的身子猛地一顫。
“如此,你竟仇恨千年……嗬……”
黑色的眸子終於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古月晟猛然衝上前去狠狠的搖著安小彤的臂膀,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搖散了一般用力,“你說什麼。”
濺滿鮮血的臉蛋上依舊是淺笑,一如那薄薄的冰層,就要碎裂開來,似乎沒有看到眼前之人,安小彤仍是低聲平靜地稱述著,聲音卻因他的劇烈搖晃發顫“終於……千年後再……相見……改變不了的命運讓我再次愛上你,有了你的骨肉……可是,你卻親手將他殺害。”她癡顛一般笑開來。
什麼?
什麼他的骨肉?
似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古月晟猛然大笑起來,笑得幾乎快要把整個心房撕裂開來。
“哈哈哈……”他烏黑的眸子幾乎為這莫大的笑話給激出眼淚,真好笑,是啊!這是他活的千年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安小彤也笑,笑得空洞如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絕美的容顏因濺滿猩紅的液體,顯得無比詭異。
蔥白玉指輕柔的摩挲在泛著銀光的的匕首邊緣,頃刻間,濃稠的血液從她的指尖溢出,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層層美麗的光圈,緩緩抬起手臂,沾著她如珠子一般凝結在上麵的匕首落在了古月晟的脖頸間。
古月晟平靜如斯的看著她,黑瞳中還有著方才因為大笑而溢在眼眶卻未滑落的淚。
“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你看不到真相……失去了一切……”匕首滑過古月晟突起的喉結、精致的鎖骨直至心髒,終於停下……
手中森冷的銀物一圈一圈的在他的心髒處勾勒出心形,劃出一道一道沒有痕跡的弧度。
完美的唇形微微上揚,古月晟諷刺的笑著,卻又絕望得無法自拔。
“我愛了千年,亦恨了千年……”
半透明的手指撫上眷戀了千年的容顏,溢在眼眶的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你……恨我嗎。”聲音細小,卻幽幽地飄蕩在整個房中。
那一句你恨我嗎?包含了千年來的愛戀,仿佛回到了千年前,他為她挽發,梨園中欣賞她的美,一切的美好終究是泛黃的曆史一去不複返,昨日的溫存今日的永別,這些終究是誰的錯?沒有可考究的意義了,就這樣結束吧,為這段糾纏了千年的愛恨情仇畫上一個句號,完結了它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