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之下,我慢騰騰地離開座位,站到老操身邊的過道上。站在老操身邊的姑娘立即坐到我騰出的座位上。
大客車飛馳在公路上,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
做任何事情都有個天時、地利與人和,憋尿同樣如此。睡覺時憋尿占天時,昏昏沉沉之中憋起來容易多了。兩個人一起憋尿占人和,有人同病相憐,不孤孤單單是其一,其二是我就要憋死了,你不也很快就活不成了嗎?和站著憋尿比起來坐,坐著憋尿占地利,坐著可以雙腿疊交,站著隻能雙腿並攏,雙腿疊交的效果比雙腿並攏好得多。
我死死憋住的尿,坐著的時候都實在忍無可忍就要瀟灑走一回,從坐著突變到站著,攔阻的難度自然而然更上一層樓了。我渾身顫抖著,大汗淋漓起來。
“小犬,你還是站著好,小孩子家家的,站著更容易長個子。”老操笑吟吟地說。
“就是,就是,他在發抖呢,無疑正在長個子。”坐在老操裏麵的姑娘甜蜜蜜地說。
“在理,在理,不僅在發抖,還在流汗呢,毫無疑問正在茁壯成長!”老操緊接著說。
我哭笑不得,幹脆以笑當哭哭笑不分。漸漸地,我感覺不到尿之憋了,要麼是我被尿憋得麻木不仁了,要麼是尿被我憋回去了,無論怎樣,都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老操目不轉睛姑娘。我全神貫注老操目不轉睛的姑娘。
還姑娘呢!即使隻有一隻眼睛,縱然唯一的一隻眼睛隻有眼眶,沒有眼珠,也一清二楚不是姑娘,而是大嫂。
是大嫂也罷!有些大嫂不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可是,五官端正;不五官端正,然而,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長得令人魂飛魄散也就罷了,還濃妝豔抹——口紅比豬血光彩奪目多了。
不僅如此,這位大嫂還忸怩作態,比效顰東施還要東施得多。
真是無論什麼樣的家花都不比野花香!真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越風騷越勾魂!
“小犬,看、看、看,看什麼看,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老操氣呼呼地說。
“我看你呢,師父。”我低聲說。
“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呀?我好看嗎?”老操喜上眉梢,語氣和緩下來。
“師父,你在看什麼呀?”我樂在心裏,轉移話題。
“一點都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我的呀,我在看窗外的風景呢!”老操閃爍其詞。
“我是窗外的風景嗎?大冬天的,窗外的風景比我好看嗎?”姑娘振振有詞,“明明白白一直在看我,何必挖空心思遮遮掩掩呢?有這個必要嗎?直說了,我會把你吃下去呀!有人看,我還求之不得呢!美需要一雙欣賞美的大眼睛,即便美若天仙,無人欣賞,也是白搭。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事不是長得醜被人冷落,而是長得美被人忽視!”
“我、我、我這不是、不是……”老操說。
“害羞,是吧?”姑娘通情達理地說。老操低頭不語。
“一個大男人,害羞固然可愛,可是,這也得視情況而定呀!如此情況下都如此地害羞,不僅不可愛,還可憐、甚至可恨!可憐,是因為有賊心沒賊膽;可恨,是因為太做作!”姑娘義正詞嚴。老操的腦袋深埋到兩腿之間。
姑娘肆無忌憚的熱情和厚顏無恥的坦率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我,我盯住她兩眼發直。
“小家夥,你在看本姑娘嗎?”姑娘大聲說。
“是!”我不由自主莫名其妙地比姑娘還要大聲地說。
“聽聽,聽聽,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後浪依舊在長江裏縱橫、蕩漾,師父不如徒弟,不如徒弟呀!”姑娘興奮地說。老操兩腿緊緊地夾住腦袋。
“小家夥,你看本姑娘什麼呀?”姑娘甜甜地說。
“看你多大了。”我低聲說。
“看我多小呀!我到底多小呀?”姑娘大大咧咧地說。
“估計,估計……”我支支吾吾起來。
“估計多小呀?”姑娘追問。
“估計已經超過二十歲了。”我回答。
姑娘縱聲大笑,花枝亂顫。我暗自偷笑。
姑娘的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慢慢悠悠地伸進波濤洶湧的懷中搗鼓來,搗鼓去。
我目瞪口呆。
姑娘摸出來一瓶香水,取下蓋子,從頭到腳噴起來。
車廂裏,一股股強烈而怪異的香氣抱頭鼠竄起來,混合著早就四處彌漫的——嗆人的香煙氣味、鬧心的嘔吐氣味,直往人的頭腦裏衝撞。
老操猛地從兩腿之間拔出來細小的腦袋,順勢斜靠到姑娘肥胖的身體上。姑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起來。不一會兒,斜靠著姑娘的老操就“睡”著了。
我慢慢地轉過身去。
時間隨著飛馳的車子飛馳。
屋漏偏逢連夜雨。小便隻是暫時潛伏下去,根本沒有得到實質性的解決,隨時都有可能轉土重來。大便巴不得天下大亂,蠢蠢欲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