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一座廢塔上,白衣少年長身玉立,纖塵不染的白袍在風中飄灑,如一枝白葦。長長的白發沐在風中,通透簡單的幾近空無。
“哈哈,過獎。”
身邊的黑衣少年盤膝而坐,玄鐵麵具下的笑容詭譎而不羈,黑發亂在風裏。明明不會武功,卻敢來到高塔之上。明明沒有內力,卻敢久坐寒雪。就是這份膽魄,也是常人望不可及的。
“我以為是媚奴這麼幹的,難不成又是你的計策?”月白淩回過頭,透過白銀麵具看黑衣少年,語氣平淡無波。
“哈。我倒很想看看,如果紫血七殺配合得好,這會是怎麼一場大戲呢——”黑衣少年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
“畢竟,把兩王兩聖之首,上代中原四傑之首都攪進來,可是很大的一盤棋呀——”
雪依舊朔朔的下,不時便落了二人一臉一身的白霜,他們卻渾然不覺的樣子,依舊自顧自地談笑風生。
……
“王爺,王爺!”
高夏軍營,高夏將軍賀蘭敏興高采烈,跌跌撞撞地衝進一個帳子。
“刷——”
突然,帳內橫出一把長刀,冷颼颼地架在他的脖子上,同時一個冷颼颼的聲音傳來:“王爺正在歇息,不得擅闖!”
“鉞狼,讓他進來。”
黑暗中的刀嗖的收回,賀蘭敏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帳內,漆黑一片,剛剛出刀的人已經屏息,好似從不存在。賀蘭敏壯了壯膽,最終還是慢慢地挪了進去。
驀然,隻見一雙幽綠色的眼睛突兀地出現,眼神陰冷猙獰,就像毒蛇在黑暗中窺視一般。賀蘭敏嚇得差點大叫出聲,好在一聲人聲很快傳來:“說罷,什麼事這麼慌張?”
賀蘭敏定了定神,才想起來這是易王爺的眼睛,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發現易藍瀟半臥在床上,幽藍色的長發散開,孔雀翎的深藍袍子拖在地上,一手支在耳後,一雙幽幽的蛇眸冷冷地盯著他。賀蘭敏不禁覺得胳膊上又是一層雞皮疙瘩,急忙拱手道:“王爺神機妙算!今天早晨,玉生煙與玉紫果然離開了軍營!現在玉蘭城裏隻剩下那個會打飛石的夏離和他的侍衛。”
易藍瀟點點頭,賀蘭敏不願再呆,行了個禮逃跑一般地逃出了營帳。
“鉞狼。”
“王爺。”黑暗中,那個人慢慢顯露出身形,行了一個禮。正是那日跟在易藍瀟身後的狼麵人。
“讓寒死士準備吧。”
“是。”
短暫的對話,鉞狼也離開營帳。易藍瀟幽幽地呼了一口氣,白色的霧靄在黑暗中慢慢沒去,然後,冷笑。
會打飛石的夏離麼?
嗬嗬,南宮離澶,你何時竟變成個江湖遊俠了?
不過沒關係,反正高夏皇帝還是江湖遊俠,到了地府,都沒什麼區別呢。
易藍瀟閉上眼睛,又回想起一月前出發時的場景。
安樂王府。
“我不了解殷宿。但你既然說,有他在邊疆,千軍萬馬也不可能壓過去。叫我去又有什麼用呢?”易藍瀟冷笑著拂袖,長長的孔雀尾拖在地上,
“星護法,我可不是你們暗宗,祭祀用的牲畜啊。”
“哈哈哈哈!”
不出意外,那個黑衣少年果然又仰天大笑了起來,負手而立,一雙丹鳳眼眯起來笑著看著他,“易王爺您多慮了。星無殺是說過殷宿厲害,可要對付他不用千軍萬馬,隻要一句話。”
饒是易藍瀟對少年的智謀極有信心,也不信他這話,冷笑著回道:“星護法未免太托大,莫非星護法認為,隻要你叫他一句,堂堂天朝皇帝就會乖乖地離開邊疆?”
“一句話是一句話,說的人可不能是星無殺。”星無殺微笑著搖頭,眼角下的淚痣灼灼生輝,“易王爺,您若是信我,就馬上出兵吧。畢竟恨南宮離澶恨到入骨的,可是王爺你而不是我。王爺到後,十日之內,殷宿必走!王爺若是不信,錯失良機,那星無殺可就沒辦法了。”
說罷,悠悠地踱著步離開。易藍瀟思慮再三,還是出了兵。
不是因為他對南宮離澶的恨已經到了可以傾全部一賭的地步,隻是,他從那個少年眼中看到了胸有成竹。
暗宗左護法,星無殺,算無遺策。
現在看來,他果然說對了。
易藍瀟仰起頭,看頭頂根本不存在的星空。
星無殺,月白淩。
毒公子,蠱公子,媚公子……
雲華分宗,大漠分宗,林州……
盡管和暗宗合作,可他始終無法想象,這是怎樣的一個超級大宗……
細數下來,竟隻剩下了兩個字——
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