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鴻見了我如釋重負,趕緊喚道:“夫人。”我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胡家夫人呆滯的盯著我,漸漸回神,連禮數都顧不得便撲上來要抓住我。我下意識的往後一退,穆怡便趕緊上前替我擋了一擋。她輕道,“胡太太,好久不見了。”
張惠芬的目光在穆怡臉上打了幾個轉,居然浮現了幾絲鄙夷,直直抽回了手。我心下大怒,什麼人啊,到了這般地步她居然還會看不起別人?穆怡不跟她計較也就算了,什麼時候輪到她嫌棄穆怡了?我剛剛對她生出的幾分同情一下盡消。當下也不跟她打招呼,隻挽了穆怡坐下。穆怡自我解嘲的笑笑,拉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別太冷淡了。
張惠芬這才意識到什麼,轉到我身前哽咽道,“蘊茹,啊,不。莊太,求求你,看在我們相交這麼多年的份上,請莊先生救救我們家老胡吧。他年紀這麼大了,怎麼受得了那份牢裏的罪啊。我知道他不爭氣,連累了莊先生,可現在隻有莊先生能救他了——”聽著她的哭訴,我望了望上官鴻,他無奈的攤了攤手搖搖頭。
我知道,律師們都已經盡力了。錯了,就是錯了。任何人都要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承擔責任。
“胡太”,我緩緩開口,“可以做的,莊先生都已經做了。案子法院已經判了,他也無能為力了。好在孩子們也都大了,都能照顧你了。等胡大哥出來,一切都可以從頭來的。生活上有什麼需要,盡管告訴上官律師,我們這麼些年的朋友了,自當盡力的。”
張惠芬開始呼天搶地的痛哭。無可深勸,我們也隻能陪著。我側頭看了看穆怡,隻見她皺著眉緊緊抿著唇看著眼前儀態盡失的胡太太。臉上忽明忽暗的,似有什麼極難決斷的事一般。看來今天的事又觸及她敏感的那根弦了。我心裏一緊,握住了她的手。
好半天,張惠芬才止住了哭聲,在我再三保證會請莊恒幫他們之後,她才抽抽噎噎的跟著上官鴻離去了。
“女人的生命中一定要有男人嗎?男人真的是女人的全部嗎?”穆怡幽幽的問。我愣住,答不出來。
穆怡接了個電話,神色更凝重了。我知道應該他了,故作輕鬆的打趣道,“快去吧。在你的問題還沒有答案之前,權且怎麼舒服就怎麼著吧。”她悵然一笑,揮揮手,自走了。
我自己坐在偌大的客廳中央,看著落地鍾一下下的搖擺著。楠兒守在內地,宇兒人還在肯亞。莊恒的意思是不要她趕著回港,既然去了,就好好做些事情。現在這樣的時候,她回來了不過就是多一個被媒體追蹤的焦點罷了。其實我倒是想讓女兒回港。不為其他,隻是覺得她這次赴肯亞有些突然。原本她還喜滋滋的跟我說要趁有空跟王竟到瑞士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讓我放王竟的假。結果卻是她一個人跑非洲去了。理由是,醫療隊缺人手,要她去幫忙。
我環視著空曠的有些嚇人的廳堂,不僅感覺到了一陣清冷,環緊了自己也沒有半分溫暖。我坐不住了,站起來直往樓上衝。
臥室裏,莊恒猶自閉目沉睡著。枕邊眼鏡和文件隨意的放著,想是倦極了,才肯睡去的。我望著他深深舒展開來的眉眼,平靜的麵龐,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原本亂成一團的心漸漸安定下來。輕輕坐上床,鑽進被中,緊緊偎向他,將頭枕在他的臂彎裏。他動了一下,卻沒有醒,隻習慣的將我攬在懷裏,在我的背上輕輕的拍撫著。睡過去前,我模模糊糊想起穆怡的那個問題,也許女人求的也就是身邊有這樣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不求他權傾天下,不求他富可敵國,隻求他能平平安安在身邊,這就夠了。
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夜幕濃重,一盞微弱的睡燈亮著,莊恒靠坐在床頭一手翻文件一手輕輕順著我的頭發。懶懶的不想起身,偷偷眯了眼覷他。他也沒反應,陡自擰著眉在文件上圈畫著。半晌,微微一哼,“醒了還不起來,看著我做什麼。”沉厚的聲音冷不丁的響起,倒把我嚇了一跳。輕捶了他一下,“幹什麼裝神弄鬼的,嚇我一跳。”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甩了手上的東西,翻身對上我的臉,“太座,是誰嚇唬誰呢?惡人先告狀。”我不依不饒,“不管,就是你錯!”說罷極凶狠的和他對視。他眼底盡是暖暖的笑意,點點我的鼻子,“越發孩子氣了,恐怕以後莊宇都得讓著你了。”什麼話!拿我跟女兒比上了。我懶得理他,閉上眼繼續睡。
“還睡啊,這都八點多了,今晚家裏的門衛是不是可以放個假,你去替他們守門去?”濃濃的趣意帶著溫然的氣息在我耳邊拂過,溫柔的吻印在我的耳垂,似誘導又似蠱惑。我心神一亂,隻得把發燙的臉埋進他的胸膛。不意外的聽到他爽然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