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的冬天,是很冷的。
寒風呼嘯,宛如狂刀亂斬,這無盡的蒼穹,也好似被斬碎一般,化成了一片片雪花落下,將大地鋪成銀色。
極北之地,自萬年前,魔族在這裏生存開始,便一直這樣,隻有冬天。
至於一萬年前是否是這樣,魔族不知道,人族也不知道。
極北之地的最南邊,是一道斷崖,名曰無道,乃是人魔兩族領地的分界線。
無道崖兩岸,瘴氣橫生,常年陰風不斷,其間可聞鬼厲哀號之聲。
魂武大陸,人魔兩族,萬年來爭鬥不休,這無道崖兩岸,更是發生了成千上萬次大大小小的戰鬥,不知有多少骸骨葬於此處。而到如今,戰事漸弭,便很少有人或者魔來到這裏,使得此處更添一份寂寞和荒涼。
然而今夜,這無道崖前,卻是立著一個少年。
一身黑衣,一柄鐵劍,一壺濁酒。
凜冽的狂風自他耳邊劃過,紛飛的大雪簌簌落下,將崖邊的骸骨完全遮掩了,卻遮掩不了他眼神中的疲倦。
少年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代號。
七號。
他喝了一口酒,滾燙的烈酒沿著他的脖頸滑下,他的身上突然閃出一道藍光,喉間發出了一聲低吼,將手中的酒葫蘆,往懸崖下麵擲了過去。
酒葫蘆猶如一道利箭,衝破層層的飛雪,直刺而下。
隻是,刹那間,一道金光忽然出現,原本被衝散的飛雪,好似被一隻大手給聚攏起來,形成了一道護盾,將酒葫蘆給托住了。
也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突然自白雪中飛出,猶如驚鴻掠起,登時立在了懸崖上。
他將酒葫蘆遞了回去,道:“好徒兒,今晚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酒,我還是不喝了。”
聽到這句話,七號眉心一皺,原本疲倦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慍色,道:“可是,三天前,我不是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了嗎?”
三天前,他和三號一起,越過無道崖,到了百裏之外的肴城,將守城大將薑乾的獨生子薑寒擒獲,完成了他十年殺手生涯的第一百個任務。
按照魔族殺手的規定,隻要完成了一百個任務,那麼,就能夠申請離開這個組織。
“那的確是你第一百個任務,但擒住薑寒隻是這個任務的開始,並非結束。”
他的師父,披著一身黑袍的老者,蒼老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笑容。
“那麼,我究竟還要做什麼?”
七號飲了一口酒,瞥了眼崖邊的骸骨,眼神中的厭倦之色愈加濃厚。
“我從十歲開始,在你的手下執行任務,這十年來,我按照你的指示,殺了很多人,也殺了很多魔,成為了一個可怕的殺手。可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連一個名字都沒有。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想要知道,我究竟是誰?”
七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何會說這麼多話,似乎這十年裏說的話,都沒有今天多,難道是因為就要解脫了嗎?
然而,師父那古怪的眼神和詭譎的笑容,卻讓他感到了一陣寒意。
“你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因為你很快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也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因為你很快就會得到另外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