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翊急忙接過木盒開啟,仔細察看其中圖形,眉目之間帶著喜色,說道:“太好了,此次天佑大魏,梁國必敗無疑!”
我從草地上站起時,另一名黑衣人恰好向我看過來,二人目光相對之際,我們都覺得驚訝無比,元翊身後的黑衣人竟然是昔日在蓮心庵發現了我卻相助我隱瞞身份的魏國金狼護法酈道成。
酈道成見我身著胡族服飾,向我微微一笑,我向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假裝不認識我,酈道成點了點頭,將眸光轉向一側。
元翊抬頭見紅日當頂,不再猶豫,向那些護法們說道:“你們速速隨朕回宮議事,共商破梁之計!”
當天夜晚,我心神不定,難以入眠。
一名侍女躡手躡腳走進房間,聽見我仍在輾轉反側之聲,靠近床畔低聲道:“娘娘,皇上適才來過,見娘娘安睡著,回正殿去了。”
我輕應了一聲。
那侍女又道:“皇上今晚並沒有點召哪位貴人……”
我正閑得心中發悶,見她聰穎機靈且語帶暗示,於是對她說道:“我睡不著,你能陪我說說話麼?”
那侍女急忙將燈盞移過,輕輕坐在床榻前的小幾上,問我道:“奴婢給娘娘講故事吧,皇上小時候,最喜歡聽奴婢給他講故事……”
我借著燈火微光,見她年約三十開外,相貌清秀、舉止溫柔,料想她是元翊一直隨身侍候的婢女,於是對她說:“你能給我講你們魏國的故事麼?”
那侍女微笑著將帳幔放下,說道:“奴婢給娘娘講太後娘娘的故事吧!”
她隔著薄薄的輕紗對我說話,聲音娓娓動聽:“昔日太後娘娘入宮時,先帝尚無子嗣,隻因魏國先祖有遺訓,妃嬪中凡生長子者,立其子為嗣後便須斬殺其母,因此宮中妃嬪雖多,皆畏懼此訓不敢承歡聖駕之前。後來,太後娘娘入宮為胡貴人,每日精心梳妝侍候先帝,且有言說‘能為太子之母,雖死何懼’,先帝十分寵幸太後娘娘,頒下聖旨改了這祖製,還將太後長子、就是如今的皇上立為太子……”
我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那侍女接著說道:“先帝晏駕之時,皇上才三歲,太後娘娘獨自支撐起魏國天下,直至四年前皇上親政,如今皇上臨朝,亦十分尊敬太後,遇有疑難之事便問計於太後,可謂是我們北魏國的女中豪傑了,太後一向便有逐鹿中原之心願……”
我見她提及“逐鹿中原”,心中更覺鬱悶不堪,說道:“南北本相安無事,為何一定要為了區區數府之地,如此混戰不休?因戰禍而受苦受難者,依然還是那些無辜百姓!”
那侍女仿佛觸動心事,語氣微帶感傷,說:“娘娘所言不錯,奴婢的父兄,皆戰死於徐州一役……兩國若能和平相處,自然是好,可是奴婢聽說南梁近年來曾頻頻侵擾魏國邊境,隻恐他們亦有吞並魏國之心。”
她見我沉默不語,忙拭淚道:“奴婢不說了,娘娘困了,請早些歇息,奴婢明日一早再來侍候娘娘。”
她將門輕輕帶上,我依然毫無睡意,遙望著窗外的清明月光,想起蕭統身在千裏之外,又是好一陣黯然神傷。
10 長袖入華裀
將近三更時分,我突然聽見窗外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哨聲響,正在疑惑之際,又聽見一下類似於狼嘯之聲。
我想起午時在草原上遇見酈道成之事,心中微動,立即披衣而起,打開軒窗縱躍出去,跟隨那隱隱的聲響一直追尋到皇宮內僻靜之處,果然見到一個高大的黑衣人影,他腰間佩著一柄寶刀,其上鑲嵌著一顆純金所鑄狼頭。
我料定是酈道成無疑,向他說:“酈大哥,好久不見了。”
酈道成轉過身來,揭開麵上黑巾,向我頷首微笑,問道:“皇上終於還是找到了你。今日在皇上麵前相見,我很是意外,你怎會隨他來到盛樂?”
我將別後種種情形及無意遇見金獅護法被他認出帶至元翊麵前、隨後被元翊挾持回魏國等等情形向他大致述說了一遍。
酈道成聽聞我曾嫁與蕭統,臉色微肅,沉吟道:“梁國太子蕭統……我曾久聞其‘美姿貌、善舉止’之名,隻是不曾會過麵,他既然能贏得你的芳心,想必是人中俊傑……如今他知道你被皇上擄來魏國麼?”
我無法肯定蕭綱是否會將我重返人間之事告知蕭統,搖了搖頭道:“或許他還不知道。”
酈道成一邊眼觀四周動靜,一邊對我說道:“聽說太後有旨攻襲梁國,皇上早有準備,欲明日禦駕親征,隻等此戰告捷便回宮冊立你為魏國皇後,此事可當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