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如此大叫,眼淚卻如斷線之珠,一顆一顆直落下來掛在腮邊。
那侍女被她打得半邊臉頰紅腫,眼淚頓時溢出,跪地說道:“公主,一切都是奴婢親眼所見,二王爺他分明是欺騙利用您去謀害四王爺,他根本就不想將北魏人趕出中原!奴婢知道您心裏難受……今日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非說不可……”
安吉公主見她如此直言不諱,又是一掌揮出,卻在中途撤回,含淚搖頭道:“我不相信!我不會相信的!他若不能登上皇位,怎能順利娶我?父皇和大哥怎會容許他和我在一起?”
那侍女哭道:“公主與二王爺本來就不能夠在一起,公主與諸位王爺都親密和睦,並非隻與他一人親近,是二王爺居心叵測將公主……他若真心為了公主著想,當初就不該有意讓公主眷戀上他、離不開他!若是梁國覆亡,北魏又豈能容得下二王爺娶公主為正室?”
她說出如此“犯上”之言語,安吉公主卻沒有再打她,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喃喃說道:“我不信!二哥真心喜歡我,他不會欺騙我的……一定不會的!他雖然對我……卻是我心甘情願給他的。我們以後會在一起,會有很多兒女……隻要他能夠繼承皇位,天下間就沒有任何人敢指責我們了……”
那侍女看著她,眼淚洶湧而出:“奴婢早已聽說,二王爺是吳淑媛在齊國皇宮內懷上的孩子,並非皇上親生,公主卻一直不肯相信傳言……”
安吉公主怔了片刻,蹲下身撫摸著她的臉,柔聲道:“彩雲,我剛才打疼了你麼?”
那侍女緊緊抱住她的肩膀,哽咽著道:“奴婢並不疼,隻是心疼公主您……皇上向來最珍愛公主,世間男子眾多,朝野中慕名求娶公主者不計其數,並不乏才貌勝似二王爺之人,公主何必為了二王爺一直錯下去?”
安吉公主如同大夢初醒,伏在彩雲肩上放聲大哭。
我見她們主仆如此傷心,不再因蕭績之死對安吉公主耿耿於懷,隻覺得她無限可憐。
原來一切皆是蕭綜策劃圖謀,他在蘭陵得知自己係前朝齊國後裔,並非梁國皇帝親生骨肉後,有意逗引安吉公主愛上他,然後利用她與諸位皇子的親密關係除掉他們。
他對安吉公主所用的借口是隻要除掉這些人,就可以登上皇帝寶座明媒正娶她為皇後,安吉公主以為他隻是針對那些與他爭奪皇位的哥哥,幫助他毒害了四皇子蕭績,卻不知他的敵人本是蘭陵蕭氏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真心以付的初戀情郎,海誓山盟的枕邊之人,竟然是一隻包藏禍心的惡狼。
安吉公主哭了半晌,神色漸漸恢複常態,站起身道:“彩雲,去請二王爺過來,我要和他談一談!”
彩雲急道:“不可!二王爺手握重兵,公主論武功論智謀都不是他的對手,萬一他翻臉無情,公主會有危險的。”
安吉公主拭去眼角淚痕,決然道:“我生為梁國公主,死亦為梁國公主,一旦家園傾覆,父皇和諸位哥哥都沒有了,我又豈能和他一樣投靠北魏苟活著?如果他能夠狠心對我下殺手,就讓他殺了我吧!”
彩雲略有猶豫,才道:“太子殿下向來愛護公主,公主不如先逃離這裏,喬裝出城回京去……”
卻聽院門處響起一名男子的冷硬聲音道:“是誰要逃離這裏?”
我將眸光轉移,見來人正是二皇子蕭綜,他身著深藍色錦袍,目光陰鬱難測,幽幽看向安吉公主。
彩雲不動聲色,行禮拜道:“奴婢參見二王爺!”
安吉公主轉過身麵對蕭綜時,依然是一副純真可愛的笑顏,向他說道:“沒有誰要逃,我們說笑話玩呢!”
她示意彩雲退下,彩雲雖然無奈,卻不得不離開小院。
蕭綜見小院中隻剩下他們二人,說道:“你在彭城住得久了,若是覺得悶,不妨回京去住幾日。”
安吉公主移步走近他身旁,仰頭嬌聲道:“二哥要趕我走麼?”
蕭綜仿佛略有心動,伸手攬她入懷,說道:“你若是願意一生跟隨我,我怎會舍得趕你走?隻恐你心中另有別的念頭,要先背棄我們之間的誓言拋下我。”
安吉公主俯在他胸前,嬌美的容顏掠過一絲決絕之意,重重合了一下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腰間小劍鞘內取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刺入蕭綜的身體。
那匕首極為鋒利,鮮血立刻從蕭綜的腰側湧出,滴落在院內青石鋪就的小徑上。
我幾乎驚叫出聲來,沒有料到安吉公主如此決絕,想出這樣擒賊先擒王的方法除掉蕭綜。
夜色蒼茫,明月當空,小院內一排排密集的桂樹枝頭,各種花瓣競相綻放,散發出清新淡雅的香氣。